深秋的夜晚,饺子状的月亮贴在西天上,夜色朦胧。
远处喧嚣的工地安静了,小镇路灯昏黄微弱,大地陷入混沌、模糊。
大桥上亮如白昼,灯光在河面上晃悠着。四个“大白”在水马排成的通道上值守,偶尔一两个人过。没人的时候,他们凑在一起闲聊。
一辆二轮电动车悄无声息的驶入。
“扫码。”一个高个子“大白”伸出手。骑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粘有泥土的灰色工作服,皮肤黝黑、粗糙。
“唉,别走啊,扫过给我看,不然要你扫干嘛?”那人扫码后骑车要走,被“大白”拦下。
“你的显示在‘下片’来,要集中gl。”“大白”对那人说。“我天天从这里走,我家就在中街上,我能去哪?”那人有点恼火。
“今天下片有情况,县里通知了,来的都要集中gl。”“大白”语气平缓。
“什么情况?我一天在紫金苑工地上,有情况的地方离我们那里远着呢?”那人说。
“不过去,原路返回也行。”“我家就在街上,就我一个人,要去哪里gl?”
“不gl,你只能返回。”
“我天天过,你们又不提前通知,说不给过就不给过,哪有这个道理!”那人几乎愤怒了。
“这是突发的,上面说‘以变应变,以快制快’,我们做不了主。”“大白”堵住那人。
那人作势欲闯,几个“大白”过来团团围住。
吵吵了好久,一个矮个“大白”打了几个电话,把情况向“上面”详细做了汇报。“他说,居家‘gl’,可行?”“不行,不符合条件,必须集中。”电话那头答复。电话开了免提,通话声在夜空里传得很远。
“这天好冷,你们变通一下,下片离这里五十多里,骑车一个多小时,我家里就一个人,我保证明天天一亮就走。”
这个要求也被电话那头否决了。
“我打电话给村里。”那人拨了一个电话,答复都是一样。
吵闹声惊起了河里的水鸟,“扑棱棱”飞向远处。
夜更深了,两个“大白”陪那人离开大桥,向黑沉沉的小镇走去。走了一公里,上了六楼。家里果然没人,那人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起来了。“我走不动了,你们要怎么搞?”
“你不能带我们为难,我们做不了这个主,要不再打个电话?”
“你跟他说,必须集中,要不返回。”免提里斩钉截铁。
“大哥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没日没夜守在桥上,都是为大家好,你就克服克服,集中吃住不要钱,四天就行。”“我每天七八百块,集中你给钱给我?”“你看你一天挣得比我们一个星期,你跟我们较这个劲干嘛?”“你们就是死脑筋,真想打你们。”那人气愤的站起来,收拾东西,一床被子,几件衣服,用一个大包装起来。
三个人下楼,那人背着大包。
“你们是不是把我赶出大桥,就没你们事了?是不是?”那人恶狠狠盯着矮个子“大白”。“不是,这个返回是你自愿的,我们要求的是你要集中,主要是你不愿意,只好随你的意思。另外,到桥那边,有困难打‘110’,寻求救助。”“那我现在打‘110’可行?”“行啊,但是一个结果,在这边就是要集中。”
那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好久,到了大桥,将大包绑在电动车上,慢慢的通过桥正中围挡上的一个小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桥被围挡一分为二。那边,夜已深沉,镇街离桥一里路,灯光恍恍惚惚。围挡这边亮如白昼。
艾青:“人类伫立在水边,于是产生了桥。”
2022年11月1日十月初九周三,晴,东北风3级,11~22℃,空气湿度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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