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摸鱼提虾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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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田里农药用得少,鱼虾青蛙等特别多,池、沟、河、塘的岸边,聚集了大量的小鱼小虾,密密麻麻的象蚁群一样,沿着水岸线拉出一条长长的、大约十厘米宽、黑乎乎的带子。
鱼儿不太怕人,用力跺下脚,它们就会哧溜一下钻到水深处,藏个小半会儿,又会聚集到岸边来。张着小嘴一噗鲁一噗鲁吐着泡泡。
小伙伴们疯得累了,就在岸边抄把水洗下脸,接着再玩起搂鱼的小把戏。撅着屁股,两只小手从两侧缓缓伸到鱼群身后,十指交错,慢慢往岸上搂。动作谨慎舒缓,怕惊到鱼。一搂子下去通常能捉到一二十尾,先是在岸边堆放着,然后再去搂。十来次过后,停下数一数谁捉到的最多,分清名次后再将鱼放回水里。
成绩最好的那位,通常会在伙伴们充满虔敬的目光里,涨着通红的小脸,结结巴巴地分享着取胜之道。小伙伴们一边点头一边会附和几句,氛围和睦,其乐融融。
暑假里隔三差五,小伙伴们会相约一起去浅渠里摸龙虾。龙虾呆得可爱,喜欢藏在高高壮壮的水草茎杆旁边晒太阳,受到惊吓时就会突突突地躲进水草深处,一动不动。龙虾一般只逃一次,移动距离也短,半米左右。伙伴们通常先”打草惊虾”,看看哪里动静大些就去哪里捉。
水很清澈,经常会和龙虾面照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呆萌些的虾子就会迅速举起两根大钳子朝你示威,很勇敢的样子;机灵点的连忙快速滑动几下尾翼退后逃跑,拖起一段土黄色的浑水柱子后,躲起来。捉的时候,只要朝浑水柱子末端再长一拃处下手,虾子会停在哪儿一动不动的等你捉。
这时是最开心时候,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同时捉到两只。捉虾时,通常是捏住两侧的硬壳;如果需要抓虾钳时,就要两只同时抓住。要是只逮着一只虾钳,不是被它舍腿逃脱,就是被另一只给夹住手,怎么都不肯松开,最后只好先扳断虾腿取下虾子后再想办法。
立秋前后的虾子最多,肉足鲜嫩,大多数是软壳子。通常一个下午能摸大半个蛇皮带子。吃不掉的放在干净的大缸里攒起来,凑够份量再拿去卖。缸里不能有水,否则会死掉大半的虾子。记得好象是两三毛钱一斤,一次能卖个四五块钱。
小时候猪肉吃不起,鸡子也舍不得吃,于是鱼虾就成了最主要的滋补品。洋葱切片,放些大椒再滴上几滴豆油就着水晶般的虾仁清炒一下。这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菜肴。
夏天里雨水多,有时会连续下上几天,沟满河平的。鱼儿认不得路经常会成群结队地一头扎进旁边的沟渠里。夏天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还沟满河平,明天往往就能分得出坎坎壑壑了。
我们那儿生产队多,渠也多分布很广,有的渠离村有几十里路远。这时庄里有威望的长辈就会组织大家一起去抢渠捉鱼,通常家里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分成几个小组。劳力负责抢渠及下水捉鱼,女人孩子负责看护抢到的渠道和在岸上捡鱼,老人们负责看家守院,都不会闲着。
捉鱼先从远的渠开始。通常在离入河口不远处,水不是太深的地方先筑起一条拦水土坝,将渠、河隔断,防止鱼儿跑掉。然后再细分成几个小段逐段逐段捉。
水位浅的渠段,一般在坝筑好后直接下水去摸。几十个青壮拿着竹杆或木棍在水面上一阵敲打,将鱼儿吓得趴在泥沼里一动不动。大人们穿着裤衩,大些的男孩往往光着屁股。嘴巴贴着水面,深些的地方需要将头没在水里,摸一阵子就要换口气。水面象是炸开了锅,欢笑声中大鱼小鱼不停地飞上岸来,妇女和小些的孩子追着鱼撒欢儿跑个不停,叫个不停,笑个不停……
有时会有两个生产队同时抢到一条渠道,这时大家就会齐心协力,捉的鱼平分。由远而近,通常要忙活个几天才能捉完。
鱼多了,除了挨家挨户分一部分外,余下的拉到城里去卖。卖的钱按人头数分到各家,劳力多的家庭,通常会另外补贴一些。
大人们是不屑于小沟沟的,那些就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小伙伴们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将小沟沟分成若干段,或摸或用网兜去兜,有时还会将水涸干再捉。欢笑声与偶尔分配不均带来的吵闹声,往往会延续到假期结束。
后来我外出上学,摸鱼捉虾的事,没有再参与过;再后来,沟渠少了,农药化肥用得多了,河岸边再也看不到鱼虾拉成带子的景象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乡村早已变成了城市。早先的小伙伴们好多都开始含饴弄孙了,长辈们是一年比一年少!那段捉鱼摸虾的日子变成了一段奢侈的记忆,就象一支古老的歌谣,响彻在岁月的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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