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下学期有一篇课文《白杨礼赞》要预习熟读。看到这篇文章，我就想起上初中时的一位语文老师。
四十年前我在镇中学上初中，住校，憨溜溜什么也不懂。学校的操场很大，操场边栽了一圈白杨树，高大挺拔粗壮笔直。
靠操场的东边是一排窑洞，住着学校老师。有的老师带着家属，有的是单身。下午放学吃饭后，我和同学喜欢到操场玩。
有一位教语文的男老师和蔼可亲，经常叫我们去他办公室吃东西。可我们却连一次都没去过，因为听说那个老师不讲卫生。
那个老师是单身，老婆孩子在老家。他从来不洗衣服，两条裤子里外换着穿。外面的脏了，穿在里外，把里边的穿在外面。
外面的裤子再脏了，又把里边的穿出来。就那样循环着一直穿。我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却信以为真，有意躲着他。
初三第一学期开学后，学校到处传着一个超大新闻。那个老师放假带着我们同级一个女生同居，被派出所捉住遣返。
传说有鼻子有眼，说女孩的村子很偏僻，女孩家里穷。说那个老师平时给那个女孩吃好东西，放假哄着带走了。
那个语文老师照常上课，同学们看那个女孩就像看动物园的怪兽。四十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个女孩低头抠手看鞋的样子。
本来那个老师不代我们班语文课，有一次他顶替，给我们讲了《白杨礼赞》。他朗诵时满含激情，比我们老师强多了。
可是我们却总是不由得看他的裤子。等他版书时指指点点。他的蓝裤子绉绉巴巴，前后都有污点，膝盖处还发着亮光。
那时乡镇中学的老师大多是半路出家的民办教师。像他那样专业师范生并不多。不得不说，那位老师的语文课很精彩。
老师以操场边的高大挺拔的白杨树为例子，给我们分析着《白杨礼赞》。可是他一提操场的白杨树，我就想起他给我们吃东西。
没发生那件丑闻，我们拒绝靠近他，只是觉得那位老师不讲卫生太脏。此后再到操场玩时，看见那一排窑洞，竟有些恐惧。
那位语文老师只给我们讲了两节课，学习散文《白杨礼赞》。我们的老师回来了，继续着平铺直叙缺盐少酱的教学活动。
初中学校把窑洞拆了，操场换了位置。六年中学语文课的内容都快忘完了，学习《白杨礼赞》的情形挥之不去。
前几年回老家，我们几个初中同故地重游，已经找不到当初的大操场了。学校换然一新，校舍全是宽敞明亮的楼房。
看见学校里几棵孤零零的白杨树，我想起了大操场，想起了下雨天操场的水窝子。想起了奇葩语文老师的抑扬顿挫的诵读。
我没有问其他同学，是否还记得那位穿脏裤子的语文老师。岁月就像一把扫帚，会慢慢扫去我们记忆中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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