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吾一介书生，来此绝境，望得真人相传，求点石成金之术。入一寺门，一老儿蒲扇微摇，盘腿而坐，双眼似闭而未全合。未及启齿，老儿曰：“前来求术否？”吾微颔首。蒲扇停，老儿又曰：“进。”

吾跨木栏，入寺。脚踏丝棉，仙气腾空，飘飘然如泛舟游于大江之上。门至老儿，不及五十步矣，竟无力以至，挠头不解之时，老儿豁然大笑，妙手一拨，烟雾散去，巧指一勾，吾至老儿前。疑惑未解，正欲问，却失口无言，不知从何而起，老儿捋胡，正身直坐：“求何术？”吾窃喜而慌张，答曰：“春之至，而无雨，草木不发，稻则无收，无力税之；百姓穷苦，尸横遍野，吾前来，望得点石成金之术，扶助乡邻，缴纳柯税。”老儿笑而不语，敛身拾一石子放之吾掌，口念咒语，食指轻触，石竟成金。正欣喜，又言：“心必净，意需纯，不得贪，禁私欲，能否？”吾细思，应之，正欲操习此术，老人曰：“勿急。”

“闻天神有三子，其三谓之真轩，女儿身，贪恋凡间一凡夫俗子，欲与之同生死，共白头。俗子为白衣书生，无力养之，真轩动私欲，望俗子一生荣华，传其仙术。天神闻之，大怒，谴真轩归，留俗子于凡间，独身思念。天神不知俗子成仙，便觉无患，亦归去。由是以仙术济世，不料天神复闻，痛疾凡人，下咒于俗子故乡，除此地之春，俗子无以挽回，教得乡邻点石成金之术，遂归隐山林，时至今日，已失传数年。”

“此地为吾之故？君为此俗子？”

“是也，故诲心净，意纯，不贪，禁欲。”语罢，传其咒。吾领其要，得之，操习数日，便至归时。

临发，老儿再嘱：“切勿急。”

吾得以归故乡，见乡邻盼切之目光，心生怜惜。一女子身袭粉纱紫褥，步伐翩翩，所过之处，皆有蝶舞，朱唇媚眼，玉手纤腰。会吾以石成金，炽热目光落于吾身，转与仙女相视一眼。

朱唇微启：“尔，乃书生？”

吾似知晓，未及多虑，曰：“尔乃真轩？”仙女热泪成珠，滚滚而落，“吾熟悉此术，犹记当年之情，父王终解女儿情，特许来此，与君白头偕老，同生共死。”泣不成声。

吾尤为感动，欲释其事，仙女曰：“相隔数十载，君不记乃常理之事，吾不怪罪。”此事了了。

翌日，与之同行，吾谓其原委，以领之寻老儿，复见热泪两行。老儿所居之山，秋风萧瑟，落叶纷纷，与前日全然不同。真轩入，唤其名，无人应。进寺，无人，一书展于桌，真轩细读之，泪水盈眶。问之，则曰：“心必净，意需纯，不得贪，禁私欲，吾违之。曾得汝之青睐，便觉此生足矣，昨夜梦众蝶绕梁，知汝将至，畅饮三杯，竟未醉，却也酣眠，因知数十载之思念终得其果，吾仍承得真轩厚爱，汝至，便无他求，不贪。还望见谅，另择夫婿。”

归，听闻南山一老儿卒，化为仙蝶，绕梁三圈，便无踪影。

真轩含泪而归。

明年，仙女乞父复吾故乡之春。春归雨至，草木迸发。

年复一年春又至，日复一日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