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老二老小相继结婚了。
房子又划分了一次。无非是破墙，封门，屋后再搭小屋子。
那时候，政府不管农民盖房子的事情。
结婚了，添丁了就要分家，自然要扩建房子。
一次，柳青挑粪水浇菜，肚子鼓的像个炸药包。
梅娘在塘里洗衣服，抡着蛮锤，敲得震天响。
柳青正要爬山塘埂，弯着腰，很是吃力。
梅娘忍不住问她，怎么这么快就有了？
柳青歇下，喘着粗气，像刚出田的老水牛。
“妈的个X，这个趴沙滩的，老是往老娘床上钻。大冷天的，正睡得紧，他就贴上来了。”
柳青义愤填膺，一脸正气。
我想到了书上的刘胡兰，可是，柳青显然妥协了。
我问妈妈，什么是趴沙滩的？妈妈不解。
问小娘，也不知道。
圩里人就是奇怪。
我们叫钢车，他们叫自行车。
我们叫花篮，他们偏偏叫萝卜篮。
三姨家的大英老是笑话我，说我们是山里人。
哼，好像他们是城里人似的。
1981年春头上，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大龙，比我弟弟大几个月。
直到有一天三姨来了，我们才明白趴沙滩是怎么回事。
长江里经常淹死人，人死了漂到江边，趴在沙滩上。
我们叫“水胖子”，她们叫“趴沙滩的”。
柳青真会骂人，而且别出心裁。村里的妇女都不敢和她对骂。
大龙脑袋瓜不太灵光，像柳青。
小的时候在屎里捡豆子吃。
小学一共读了12年，毕业时比校长还高了。
一年级读了三年，留级，升级，降级，再升级。
数学老师李有大骂他，“大龙，我看是脓包的脓！”
“稻塘没盖子，你怎么不跳进去？”
小孩子吵架，喜欢骂人家爸妈的绰号。
大龙的妈妈杨柳青于是有了一支歌。
“杨柳青，开阳门，摘扁豆。
扁豆长，挂满墙；
扁豆香，牛屎巴。“
歌谣唱到后面，都是骂人的了。
柳青前面就是梅娘家。
梅娘结婚10来年了，就是没有开怀，十里八乡的观音都拜遍了。
刘奶奶给了她好多偏方，也没用。后来没办法，去县医院抱了一个闺女。
柳青有次和她家吵架，人家说她能什么能？
“我能。毕竟能生儿子。”柳青很有底气，又跺脚又拍巴掌。
“母鸡都会生蛋，你光会喔喔叫！”柳青理直气壮，口若悬河。
梅娘坐在地上，气得无话可说。
农村人吵架，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猪吃了人家的菜，鸡在人家下了蛋，最严重的就是盖房子占了人家地基，挡了门向。
杨柳青住山上，挑水要拓宽一条山路，正好从梅娘家擦过，挖了她家一棵椿树。
就为这件事，两家吵了一个上午，真有劲。
还是刘奶奶出面，大家买她面子，两家这才借坡下驴，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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