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第一章 临床图像5

朵拉·第一章 临床图像5

2018-01-07

比较不被拒绝的所谓性错乱，非常广泛地遍布在所有人群之中，在这个主题上，除了医学的作者之外，每个人都知道。或者，我宁愿说他们也知道；只是在他们拿起笔写作这个主题的时刻，他们小心地忘掉它。所以，这位将近①十九岁的歇斯底里女孩，听过这类性交的方法（吸吮男性器官），她会发展出这类的潜意识幻想，而且用她喉咙的激躁和咳嗽来表达，这点是不必质疑的。如果她有这类的潜意识幻想，即使没有任何外界来源的启发，那也不会是非常不寻常的——这种会发生的状况，我十分肯定地也在其他病患身上观察到。而因为在她的案例中，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提供了身体的必要条件，其为一个潜意识幻想的独立创造所必需，而使此潜意识幻想和性错乱的执行一起发生。她记得很清楚，在童年时期，她是吸吮拇指的小孩。她的父亲也回忆到，这个习惯持续到她四五岁时，他打破了她的习惯。朵拉自己有一个清楚的图像，从她童年早期的一个场景而来：她正坐在地板的一个角落上，吸吮她的左手拇指，同时用她的右手拉她哥哥的耳垂，当时他安静地坐在她旁边。这里我们有了一个例子：籍着吸吮而满足自我的完整形式，其他病患也曾经对我形容过，那个病患后来变成麻痹和歇斯底里患者。【①英译注：这个字在1924年加入。】

这些病患其中之一所给我的一个片段的资料，对这令人好奇的习惯之来源，投下了清楚的曙光。这位年轻的女性从未打断吸吮的习惯。她存留着童年时期的一个记忆，根据她的记忆，时间回到她两岁半时，记忆中她看到自己吸吮着奶妈的乳房，同时有节奏地拉着奶妈的耳垂。我想没有人会反驳，嘴唇和口腔的黏膜被视为是原发的“色欲带”（erotogenic zone）②,因此在被视为正常的亲吻行动中，它保留了这早期的意义。此色欲带在早年一段时期强烈地活动之后，在始于嘴唇的黏膜部分上，决定了后续存在着的一种身体顺从。因此，在正式的性客体（sexual object proper),即男性器官成为已知之后，会产生口腔带兴奋再度增加的情况，如我们所知，其色欲特质被保留了。于是，只要极少的创造力，就可以用此刻的性客体（阴茎）取代原初的客体（乳头），或取代执行任务的手指，而置现在的性客体于原初获得满足的情境。所以我们看到，吸吮阴茎这种令人厌恶和性错乱的潜意识幻想，有其最纯真的源头。这些被形容为吸吮母亲或奶妈乳房的旧时印象，是一种新的版本——一种籍着接触被哺乳的孩童，常被重新唤醒的印象。在很多例子中，一头乳牛的乳房适切地扮演了介于乳头和阴茎之间的影像部分③。【②英译注：比较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1950d第一论的第五段。③英译注：见“小汉斯”中此项细节的确立，弗洛伊德，1909b(接近第一段的开始）。】

我们刚刚所讨论朵拉喉咙症状的诠释，可以产生更进一步的评论。可以问的是，这种她所想象的性情境，如何能够符合我们对此症状的其他解释。可以记得的，那个解释的大意是症状的来去反映了她所爱的人在与不在，并考虑到他太太的行为，表达出下列的思想：“如果我是他的太太，我会用非常不同的方式爱他；当他离开时我会生病（让我们这么说：是因为殷切的盼望），而当他再度返家，则恢复健康（因为喜悦）。”对这个反驳，我必须回答，我在清除歇斯底里症状的经验中一个症状各式各样的意义不需要一一兼容，也就是说，去配合一起成为一个相关联的整体。这单元必须由产生所有各式各样潜意识幻想主题的素材所组成，这就足够了。更进一步说，现在这个案例，即使是第一种的兼容性，都是不必考虑的。两种意义中的一种和咳嗽比较相关，而另一种则和失声及疾病的阵发相关。更近一点的分析，会发现更多和疾病细节相关的心智要素。

我们已经知道，一个单一的症状会同时（simultaneously)符合数种意义，这是经常发生的。现在我们可以补充说,它可以表达数种接连（in succession)的意义。几年的过程中，一个症状可以改变它的意义或它主要的意义，或主导的角色可以从一个意义到另一个。似乎在精神官能症的特征中有一种保守的特质，确保一个症状一旦形成，就有可能留存，即使它所表达的潜意识思想已经失去其意义。更甚者，以机械基础（mechanical basis)解释一种症状保留的倾向，并没有困难。这类症状的产生是如此困难，将一个纯粹心理的兴奋转译为身体名词——这种过程我称之为“转化”（conversion）④——端赖这么多有利的状况同时发生，能出现转化所需要之身体顺从的机会是如此稀少，以至于朝向一种潜意识兴奋释放的冲动，会尽可能利用任何既存的管道寻求释放。比起在一个需要释放的新思想和不再需要释放的旧思想之间形成关联的通道，创造一个新的转化是更加困难的。能量沿着这些通道，从兴奋的新来源到旧的释放点——灌入症状中，如福音书所说，正如新酒装入旧瓶。这些评论似乎是指歇斯底里症状的身体这方面，是两者之中较稳定且较难置换的，而心理这方面是变异的要素，更容易发现取代的存在。然而，我们不应该尝试从这个比较中推断关于两种要素相对重要性之任何事。从心智治疗的观点，心智这方面总是较具重要意义的。【④译注：“转化”这个名词在弗洛伊德第一篇关于防卫之精神官能——精神病的论文（1894a)中第一段被引介。】

朵拉不断地重复有关她父亲和K太太之关系的相同思想，让分析可能出现更进一步的重要素材。

这类的思想续流（train of thought)，以 Wemick [1900, 140]的词汇而言，可以被形容为过度强烈、有效地增强（reinforced)或“过强的”。无论其明显合理的内容为何，在病患这部分，其思想中没有意识和自愿的努力可以驱散或移除它，借由这个特异点，它显露出其病态的特征。正常的思想续流，无论多么强烈，最后都可以放下。朵拉觉得很正确，关于她对父亲的思想，需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被评断。“我想不到其他事，”她一再地抱怨，“我知道我哥哥说，我们做孩子的没有权利批评父亲这种行为。他宣称我们不应该让这件事困扰我们，也许，甚至应该高兴，他找到可以爱的一个女人，因为母亲对他的了解如此之少。我很清楚地看到这点，我也愿意和哥哥想的一样，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原谅他这件事。”⑤【原注：除了深层忧郁（deep depression)之外，这类过强的思想常是一般形容为“阴郁症”（melancholia)这种病态状况的唯一症状，“阴郁症”可以像歇斯底里一样，借由精神-分析而清除。】

现在，当一个人听到其意识的基础为何，并倾听到对其无效的抗议之后，在面对像这类过强的思想（supervalentthought)时要做什么？反省后的建议是：这种过度强烈的思想续流，必定将其增强归因于潜意识。它不可能因任何思想的努力获得解决，既因为它本身是根植于潜意识、潜抑之素材中，又因另一个潜意识思想隐秘地藏在它身后。在后者的情况中，隐藏的思想通常与过强的思想直接相反。相反的思想彼此常密切相关，通常以下列方式配对，其一的思想在意识上过度强烈，而它的对应思想被潜抑而为潜意识的。这两种思想之间的关系，是潜抑过程的一种影响结果。对要被潜抑的思想，潜抑通常借由过度增强其相反思想的方式达成，我称这样的过程为反应式的（reactive)增强。而意识中过度强烈主张其自身，且（和偏见是同样方式）无法移除的，我称为一种反应式的思想（reactive thought)。于是这两种思想，朝向彼此行动，很像无定向针检流计的两个指针。反应式的思想籍着某种强度的盈裕，让反对的思想保留在潜抑下；但是因为那样的原因，它自身是“令人沮丧的"（damped),而且不为意识思想的努力所动。所以剥夺过度强烈思想之增强的方式，是籍着将其潜抑的相反思想带入意识中。⑥【英译注：在弗洛伊德死后出版的1895年的《一个科学心理学的计划》(Project for a ScientificPsychology)(见弗洛伊徳，1950a。）第二部分前面两个段落中，“过度强烈”这个想法的主题，已经被某些篇幅（字里行间很多是同样的）所讨论。】

我们也必须有心理准备会遇到一些例子，其中一种思想的过强，不是只因为这两种原因中的一种，而是两种原因同时存在。其他的后遗症也会产生，但是它们可以轻易地配合加入这一般的体系。

让我们把我们的理论运用在朵拉案例⑦所提供的例子中。我们从第一个假说开始，也就是说，她对父亲和K太太关系的成见，其强迫的特质,是因为它的根源是她所未知、存在于潜意识的事实。从她周遭和她的作为，不难看出那类根源的本质。她的行为已经远超过子女应当的适度考虑。她的感觉和动作更像是一位嫉妒的妻子——一种她母亲应该会理解的方式。籍着她对父亲的最后通牒（“要她或要我”）、她常常制造的场景、她所允许透露的自杀意图——籍着这一切，她很清楚地把自己放在母亲的位置上。如果我们已经正确地猜到在她咳嗽之下所想象的性情境本质，在那样的潜意识幻想中，她一定是把自己放在K太太的位置上。因此她既将自己认同为父亲曾经爱过的女人，又自我认同为她父亲现在爱的女人。这样的关联是清楚的，她对父亲的情感比她自己所知道的，或比她愿意承认的更加强烈：事实上，她爱上了他。【⑦英译注：两个可能性之中一过强的思想是由于从潜意识中（a）直接和（b)反应式的增强——（a)已经在这段和下两段中讨论过，而（b)以两种形式呈现——第一种形式在下列三段中提及，第二种在这段落的其余部分提及。】

我学会找出这种潜意识爱的关系（以其不正常的后遗症为标记）——介于父亲和女儿之间或介于母亲和儿子之间——是一种婴孩时期感觉之生殖细胞（germs)的复苏。在另一些地方⑨,我花了一些篇幅呈现在多么早的时期，父母和孩童之间就可以感觉到性的吸引了，我已经解释过，俄狄浦斯的故事可以被视为这些关系典型之诗的展现。这类早期的偏爱，明确的蛛丝马迹可以在大多数人身上发现——在女儿对待父亲的部分上，或者在儿子对待母亲的部分上；但是在那些体质会落到成为精神官能症的孩童案例中，这点从一开始会被认为是更强烈的，他们过早地发展，对爱有一种渴求。在这个关键点上，其他特定的影响（在这里无须讨论）也参与进来，导致这种爱的初始感觉之固着，或导致它的增强；所以它转化为某件和性倾向同样的事（包括在孩童还很小，或尚未达到青春期之际），正如后者一样，它使得原欲（libido)的力量任其使用⑩。我们病患的外在周围环境，绝对不利于这样的假设。她内在癖性的本质总是把她拉向她父亲，而父亲无数的疾病注定增加了她对他的感情。在父亲生病的期间，除了她之外，他不允许任何人承担一些看护中较轻的责任。他很骄傲于她智能上早期的成长，当她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让她变成他的知己。因为K太太的出现，那个不只是地位被占走的人，实际上是她，而不是她的母亲。【⑨原注：在我的《梦的解析》中，1900a [第五章，D段],以及我的《性学三论》的第三部分，1905d。⑩原注：这个联结的决定性因素，无疑是真正性器感觉（genilal sensalion)早期的出现，可能是自发的，或是诱惑或自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