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安加入了我们的家庭以后,母亲来到淮北照顾她的儿媳和孙女满满和安安。
下雪的那几天,路况很不好。她仍常常出去买菜。回来后就念叨“哪里哪里车与车又挤在了一起,不如别开车,安全些”之类的话。因为上班的缘故,且安逸惯了,对母亲的叮嘱也就不以为意。
后来她养成一个习惯——每逢我上班,她总会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前,说“路上慢一点,注意安全”。我常常敷衍地应了一声。因为有时会觉得,这样一句“慢一点”就像是逢人一句“吃了吗”一样,形式感太强,无论回答的人如何回应,发问的人也就没了二话。
有一天的一大早,窗外的风雪不知停了没有,天色依然黑暗。定时的六点铃声响了之后,贪睡以后的时间也跟着贪婪,再一看表就已经是三十分。我急匆匆地穿衣服,简单地漱口和洗脸,这边就转身拿起车钥匙,作势出门。母亲房间的灯已经亮了。她问“可有时间给你做份鸡蛋汤”。“没有时间”,我简单地回应了一声。大门已经被母亲打开,寒风钻过了门缝,我裹紧了衣服,口中自念着一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权作安慰。念完这一句,人已经下到下一个楼层。母亲就像平时一样,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进入我的耳朵——“路上慢一点”。我继续下着楼梯,走到三楼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停下来,看看自己的左右手,两串钥匙,怀里也有手机和钱包。想来想去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到家里门被关上的声音。我索性走上去看一看,走到五楼的时候,就能抬头看到母亲依然手握着门把手,向下望着。她没有戴她的花镜,只有作一个下望和倾听的姿态。我仰望着她,“妈,你怎么还没关门呢?”“我让你慢一点,今天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再等等”。听到这句话,恰巧一阵北风钻入楼道,鼻子一阵凉酸,眼泪就止不住地要留下来。我抬头认真地说“好,我慢一点”。再次下楼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个踏实的关门声。
一路上我开得小心翼翼,看着天色渐亮,路边树的枝桠上也敷上一层厚厚的白雪,东湖公园也比以往更沉静、庄重,东边的阳光也平铺起来,我的心里也敞亮了许多。龙应台曾说,有一种寂寞,茫茫天地之间“余舟一芥”的无边无际无着落。随着一个人年龄的增长,他的母亲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那种对孩子绝对的掌控感和有求必应的能力也在渐渐削弱。然而她所牵系着的爱却在儿女的回答上。
有些场合的对话可以是应付,可母亲让我慢一点的时候,是她真的想让我慢一点。好好的,就没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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