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端午节是没有粽子吃的。
70年代,我们家的生活还很艰难。旁边的小朋友,也都差不了多少。但是,穷有穷的过法。
在我们这些小小的孩子心里,端午节是除过春节之外的第一个大节(中秋节那个时候被我们农村人忽略不计,更别说吃月饼了)。虽然没有粽子吃,但我们还是可以吃到一些平常日子里没有吃的东西。
在节前几天,妈妈便忙碌起来。田里种的蚕豆熟了,妈妈摘了,剥下蚕豆晒干,等到端午节的这一天,便炒熟来吃。哥哥姐姐们喜欢吃,我嫌弃它太硬,一直到现在都不爱吃。
然后爸爸会去田野里采一些艾叶和菖蒲,把它挂在家门口,每个门口左右两边各挂一束。只要家门口一放上了这个东西,就等于宣告正式过节。我们就欢呼雀跃,盼望已久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有些家里生活条件较好的,还会提前给孩子们缝制一些新衣,新鞋,等到端午节这天穿上,这个时候,这些小伙伴便是我们羡慕的对象。
这些小伙伴也是洋洋自得,他们在村里到处晃悠,炫耀他们的新衣新鞋。
在端午节的前一晚,妈妈就开始例行公事般问我们,第二天想吃多少个鸡蛋?我们自己报数,妈妈则按照我们报的数,给我们煮鸡蛋。
这个时候,我们家的光景越来越好了,以前,妈妈是不用问我们的,因为每个人最多能吃一个鸡蛋。年少的我,从没有注意到爸爸妈妈是否也有鸡蛋吃。
妈妈让我们自己决定吃几个鸡蛋的时候,是我感觉最开心的时候。我一般会慎重报三个,哥哥姐姐通常都是报一个。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鸡蛋拿出去卖,可以换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
而我要三个,也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吃鸡蛋。而是这些鸡蛋,也是我炫耀的对象。
因为我有一个很手巧的姐姐,她会用五颜六色的毛线,给我编织一个袋子。这个色彩鲜艳的袋子,是用来装鸡蛋的。
把装了鸡蛋的袋子,挂在胸前,就像是一个胸前挂了功勋章的将军,功勋章越多,越让人羡慕。
端午节胸前挂鸡蛋,是我们小孩子最看重的重头戏。有的时候妈妈会用红纸在鸡蛋上面涂一下,红红的,特别漂亮。
小朋友们见面,相互先看一下对方胸前挂了多少个鸡蛋,似乎挂得越多,就越幸福。
这些鸡蛋我一般都舍不得吃,一定要等到过完了端午节,才会开始吃。
如今,那个给我编织袋子的小姐姐,已经去了天堂,当大家庭团聚的时候,再也听不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了。而当年还是一头青丝的父母,也已迈入了耄耋之年。岁月流转,物是人非,不变的,唯有亲情。
端午节的这一天,妈妈还会用粗粮,做一些馒头,记忆中那些馒头,总是黑乎乎、硬邦邦的。后来条件好一点,就会做一些包子。能吃到肉包子的端午节,就像是中了头奖似的开心。
妈妈还会煮一大盘大蒜,全家人都吃上一点,只有最挑食的我,对大蒜敬而远之。
中午饭过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节目,那就是爸爸会用雄黄酒,沿着家门口,里里外外地喷一些。最后剩一点,妈妈就会用手沾上雄黄酒,在我额头上画一个十字,妈妈说。这是用来保佑我平安长大的。
每每这个时候,我就感到一种满满的安全感,觉得自己真的会像妈妈说的那样无病无灾。
最后,妈妈一定会给我讲一个有关雄黄酒的故事,那就是《白蛇传》。妈妈说,白蛇娘娘化成了人形,然后就是在端午节的这一天,喝下了雄黄酒,才显出原形的。
也是通过妈妈的讲述,我才知道,哪怕是人人都害怕的东西,只要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也值得人尊重。
小时候的端午节,虽然不像现在这样,人人都能吃上大鱼大肉,能有各式好吃的粽子,但父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给到了我们最好的,给足了这个节日的仪式感。至今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充满了温馨和温暖。
愿端午节家人朋友幸福安康常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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