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在母亲的衣柜里找到条布背兜,长方形的棉布上绣了喜雀和讲不出名的花,四个角上各一条长长的绑带。
“妈,你还放着这背兜呀?”
“你外婆做的,不舍得,又耐用的很,你俩姊妹都是我用这个背大的,你快点结婚,以后给你崽用。”
“不用,现在都放婴儿车里。”
过去是没得办法,小人儿爱生病,又没人照顾,除了关在房间里就是绑在背上。
小人儿趴在母亲背上吃手指,母亲弯腰在水田里插秧,远处是披了浓墨重彩的群山,山坳处有落了一半的太阳,太阳把天际染成火烧的通红色,通红色延伸廷伸再廷伸,直到只剩一抹淡胭脂。
“妈,把弟放下来。”放学回来的桑念背着书包站在田梗上。
母亲放下手里的秧苗走到田梗边,再弯腰在水田里洗了下手,边解系在胸前的绑带边说道:“碗柜里有块骨头,炖汤吃,加点粉丝,不要放辣,你弟喉咙还发着炎。”
桑念连着背兜一起抱过弟弟,托着他的屁股和背,安慰似的轻拍两下,“晓得。”
“喔嘛!”小人儿流着口水呀呀两声。
“你弟开始讲话了。”母亲亲亲小人儿的脸。
“喔嘛喔嘛!"被亲了,小人儿特别开心,张着长了两颗小米牙的嘴兴奋地手舞足蹈。
“别乱动。妈,我回去了。”
回到家,桑念先拿了竹圈椅把小人儿放进去。
“你不要乱动,我要给你煮米汤。”她拔了下圈椅上串着的几个用桃核削的小球,“玩这个,想撒尿了喊我。”
“呀呀呀呀……”小人儿握着小球在圈椅里蹦跳。
灶膛生火,淘完米后择菜切菜。
“咕噜噜……”煮饭锅里水开,冒起了阵阵白气。
桑念去糖罐里翻了几颗冰糖放碗里,掀开锅盖盛了碗米汤。
“喔嘛……呀……”闻见米汤香味的小人儿着急了起来。
“莫急,还烫的很。”桑念蹲在小人儿面前用汤匙搅拌着米汤,轻轻吹气。
“呀呀呀……”小人儿瘪嘴,大眼睛里开始蓄泪,委屈巴巴的。
“怕了你,先尝一点,烫到后不准叫,来,张嘴,啊——好吃嘛?”
“喔嘛!”小人儿大眼眨着,长睫卷翘。
…………
“我发现你现在是越长越丑,小时候特精灵,现在就块老木头。”桑念指着已经长成大小伙的桑玉玩笑着说道。
“你弟可比你要长的漂亮。一表人才的像我娘家那边人。就你,像这边的,好的半分没遗传到。”桑妈开口。
“没觉得。”桑念不想再讲话起身回房睡觉去了。
“你觉得昨天那人怎样?屋里有房子,也有手艺。”躺上床没几分钟,桑妈在外敲着门问。
桑念仔细回忆了下昨天见的那个人:二郎腿抖呀抖,桌上地下一堆瓜子壳,全程不语,磕完瓜子后双手抱胸……
“不合适!”
“你到底要怎样,别人都不嫌弃你,找个有手艺的要比自己喜欢的靠谱,他家又在学校旁,以后小孩上学也方便……你不喜欢的话做什么要吃那顿饭?吃了饭别人就当你同意了。”
“我吃了半碗饭就要嫁给别人,你女儿没这么下贱!你把我当货物……”
“你二十几了……”
翌日清晨,桑念收拾了行李出运门,在走到大马路上时桑玉追上她,
“姐,哪个时候回来?”
“不晓得,觉得爸妈现在都恐怖的很,我怕被卖。”
桑玉从姐姐手里拿过行李,俩人并排走着,“他们还是老思想,讲不通的。”
“你明年就毕业了,有什么想法?老妈想让你考公务员,她关系都找好了。”
“我不考,每月就那么点工资,四处跑跑吧,现在又不是爸妈那个年代了,哪都能找到事做……”
晨雾已散尽,山脚下渐行渐远的村庄户户都荡起了炊烟,桑念想起了小时背着弟弟在山坡上摘野果的情行,熟透的树莓用宽大的桐树叶盛着,翠绿映着鲜红,是让人食欲大开的鲜美颜色,小人儿总吃了个脸上身上糊满果浆,双眼眯成幸福的模样。
“姐,好呷。”
“那就多呷点。”从山腰处往下看,能见到自家房顶升起的袅袅炊烟。
…………
“桑玉,爸妈给你打的电话也接一下,担心你出事。”临上车前桑念这样说道。
“晓得,我就是有时觉得他们把我当布娃娃了,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挺恐怖的。”
“老思想,一切为了儿女,他们也辛苦,特别是妈,一直累的很,爸从来都当甩手掌柜,奶对她也不好……走了。”
“一路平安,到时把姐夫带给我看。”
“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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