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我们相识的时间很短,于你而言,或许仅仅是一天的同事,但对我来说,那瞬间的感动孕育着永恒的友谊。
一
“你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装进袋子里,他在外面出差,回来就辞职,所以你就睡这里吧!”刚把行李搬到宿舍,新同事就亲切地对我说。
“好的。”忙着收拾东西的我在心里想:他是谁?
窗外不远处就是宽大的马路,尽管飞驰而过的汽车无情地碾压路面,带来一阵阵让人厌恶的噪声,新生活的第一个晚上,我一如既往地睡得香沉。
第二天早上,经理逐一介绍新同事让我认识,一个个新的脸孔怀着喜悦的笑容,让人倍感温馨。
“他也够走运的,所幸没什么大碍。”其他同事在办公室里闲聊,只有我一脸茫然。
我好奇而生怯地问他们:“他是谁?怎么了?”
“他是服务部的,我们叫他老宋,在厦门办事处出差,维修设备的时候不小心被零件割到手腕。”一个同事平静地说。
听到这句话时,电影中失恋的女主角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血流满地的一幕,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幸好没伤到筋脉,不然就更加严重。”另一个同事接着说。
“那他现在怎样?”我追问,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关心。
“已经好了,不过他还在厦门办事处工作,等着其他同事过去交接工作。”同事继续说。
“交接工作?难道他就是准备辞职的那个前辈?”我在心里嘀咕。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老宋的名字。
二
第二次听到老宋的名字,是在几天之后。那天经理正为他办理工伤保险报销的事发愁,坐在他办公室外面的我,很清晰地听到他向别人抱怨:事发经过写得不清不楚的,叫我怎么弄啊?“他应该没读多少书,文化程度不高。”我在心里想。
很快,第二个星期也不期而至,公司开始对新员工进行培训。当谈到试用期和转正时间的问题时,经理列举老宋提前转正的例子,以证明一点:只要个人技术能力较强,提前转正是没有问题的。“原来老宋是一名技术经验很丰富的老员工!”我惊讶又好奇地想,“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是我第三次听到老宋的名字。
第四次听到老宋的名字,是在周末前的一天。那天,经理把老宋的工伤保险报销资料交给我,让我按照他填写的格式重新填写一遍,说是因为我的字比他的好看。尽管刚开始心存些许的不愿意,但听到后面的话,我还是欣然接受这项任务,所幸也因此可以进一步了解老宋。他是哪里人、他的年龄、他的身份信息、这次意外的经过,以及他的受伤情况,在这些资料中暴露无遗。“45岁的中年人,小平头,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我这样想。
三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周末。我背着沉重的背包,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宿舍。开门的瞬间,见到一个中年男人走在凳子上,我笑着连忙打招呼:“你好啊!”
或许是笑容的感染力,他也笑着回应:“你好啊!”
那一刻,我感到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又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和我一样是新同事?但宿舍床位都住满了人。我在心里充满疑惑。
我主动地介绍我是新来的同事,叫什么名字,然后礼貌地问:“对了,怎么称呼您?”
他说了名字。
“啊?”我没听清。
他重复了一遍。
“噢!我想起了,我帮你填过工伤保险报销的资料。”原来他就是老宋,这不期而遇让人不知所措,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我接着解释,“就是经理觉得我的字好看,就让我帮你填工伤报销的资料。”
“噢!谢谢你啊!小兄弟!”他笑着很感激地说。
“你的伤口好了吧?”我关心地问。
他伸出左手给我看,一道弯曲的伤疤盘旋在他的左手腕上。
“好了。”他微笑回答。
“幸好没伤到筋脉。”我安慰他说。
“是啊,不然伤得更重!”他继续说,“你刚回来也挺累的,先收拾收拾吧。”
“我该不会占了你的床吧?”我突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啊!没关系,哈哈!”他笑着说。
“那你今晚睡哪?”我尴尬地问。
“另外一个同事不是去了厦门接替我的工作吗?我这两天睡他那。”他说。
“哦哦。”我点头。
一会儿,我就收拾好,于是坐在他对面和他聊起来。
“对了,听说你要辞职,为什么呢?”我拿着手机侧着身体,避免双眼对视带来的尴尬,好奇而又小心地问他,以期从他的答案中获取关于公司的一些信息。
“怎么说呢,我觉得这里的工作跟我以前的工作有很大的不同,我更喜欢以前的工作。这里的工作......以前的工作......”他皱着眉头认真地和我分享。
“更何况我不是在广州总部干活,而是一个人在厦门,虽然说很自由,但就像是被抛弃的婴儿一样,缺失母体的关爱,有种被公司遗忘的感觉......”他无奈地感叹。
“那你找好下一家公司了?”我关心地问。
“找到了,在深圳。”他自豪地说,“跟以前的工作差不多......”
“那就好!”我为他高兴。
后来,我们又聊到各自的家庭、生活等话题。对他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他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外来务工人员,文化程度不高,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有很多优点,比如不抽烟、不喝酒、生活自律、工作勤奋、责任感强等。印象中,当他聊到儿子的时候,特别开心,露出了皱纹凸起的笑脸。我还记得,当我说到咽喉有点肿痛的时候,他马上烧开水,给一个凉茶包让我泡来喝。那一刻,我在心里很感激他。
四
第二天他回公司办理辞职手续。晚上,我以为同事们都去聚餐为他送行,而我不小心地忘记他明天要离开的事实。后来只有他一个人回宿舍,我才知道同事们并没有为他送行,而他还买了一袋李子回来给我们,更让我感动的是,他亲自把几颗李子送到我面前,塞在我手上。快乐还是忧伤的复杂感情,从我的心底里涌出来。
第二天黎明时分,天还没亮,我隐约听到有人收拾东西的声音,于是半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看到他在悄悄地收拾东西,我小声对他说:“一路顺风!”他笑着回应:“谢谢,你继续睡吧!”等到闹钟声贸然闯进我的梦乡时,他已经出发很久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窗外马路上驰骋而过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就好像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从你的世界路过。我想了想,打开公司的微信群,找到老宋的微信,发送一条验证申请信息:谢谢您,一天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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