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番茄熟了

                ——世间万物，始于心终于心

疫情期间，得新疆援助蕃茄酱一箱。蕃茄酱是用西红柿加工而成，封存在一个圆柱形的铁桶内，铁桶直径七公分，高六公分，上面一个指环，用力掀开封闭的铁盖，红红的酱汁细腻而有光泽煞是好看，这时浓郁的蕃茄香气将我拉回到二十年前的记忆里。

二十年前记忆中的西红柿都是熟透的，用手掰开红色的果肉上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小颗粒，像极了冬日里的白霜，这使我想起诗经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白色的霜不是月光撒落，而是温暖的太阳凝结在果肉上的琼浆玉露。咬上一口，甜甜糯糯，甜酸可口的汁液也会顺着指缝流下来。

每到夏天，西红柿成熟的季节，妈妈便会做一些西红柿酱等冬天食用。做西红柿酱先把医院找来的输液瓶子清洗干净，再把熟透洗干净的西红柿，用刀切成细细的条，然后把切好的西红柿装进瓶里入锅大火蒸20分钟，取出后用橡皮塞盖紧，由于输液瓶都是用过的，橡皮盖上都留有输液器扎过的一个针眼，最后在针眼处贴上胶布，一瓶西红柿酱就做好了。到了冬天没有青菜的季节，吃面条的时候用来做鸡蛋卤，现在想来，那红红的西红柿酱酸中带甜甚是美味。

以前为了储存把西红柿做成酱，如今冬天我们也可以吃上新鲜的西红柿了，不论什么季节，各种蔬菜琳琅满目，超市里、地摊上到处都有卖西红柿的，街边常常有人拉着一车一车的西红柿叫卖。每个西红柿颜色亮丽，大小均称，像工厂上流水线下来的产品，整齐划一，没有一个坏的，没有一个青的，摸上去硬硬的没有一点温度，像极了整容医院批图出来的美女，不知是年纪大了味觉失去了，还是西红柿已不是童年的那个西红柿了，吃上去如同嚼蜡早已没了原来的味道。西红柿的味道何处去了？寻遍整个小城也找不到原来的味道。

科技的发展催生出了蔬菜大棚，农民们源源不断将各色各样的蔬菜送到城市的餐桌。温暖的大棚里柿子秧像兵马俑一样整齐划一，农民们用农药滋养出一片片嫩绿的叶子，膨大济催生出一个个浑圆饱满的西红柿，勾勒出一幅视觉上的盛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柿子花开了，却没引来一只蝴蝶，辛勤的老农化作满天飞舞的蜜蜂和蝴蝶，在这大棚里飞来飞去为每一朵柿子花传精授粉。蜜蜂和蝴蝶是没有欲望的，它是为花而生的，蜜蜂和蝴蝶吻过的花是充满香气的，它的果实是有滋有味的。“世世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是欲望和需求的化身，用欲望之水养大的西红柿，外表无比完美，形是有了，神却失去了？鲜红的外表里面蕴育着的是一颗青涩的翡翠心，这哪里还是记忆中的西红柿。

新疆的番茄酱为什么好吃？得益于他独特的自然气候，它是生长在室外的，昼夜温差大，经过阳光雨露光电洗礼，他有阳光的甜，狂风暴雨的酸楚，蜜蜂的香气，所以他是酸酸甜甜的，大自然赋予它天然的味道，是生命中的真性情。

香味的失去，是不是正式隐喻着我们失去了自然和原貌呢？一颗颗西红柿在现代农业技术指导下快速生长，他根本不需要用花香来引诱蜂蝶授粉，未曾受到阳光雨露的洗礼，又如何会有香气呢？只需要加上许多化肥来孕育，所以很快的开花了，长出一颗颗大而圆的果实，喷上神仙水，第二天青衣换红妆。其他的蔬菜不也是这样吗？种西红柿的人种的不是西红柿而种的是钞票，对西红柿而言，味道是重要的，而钞票需要什么呢？呆板的一张纸罢了冷漠而势利。

我们省下许多时间生活应该变得很悠闲了，实际上我们却变得更忙，因为我们节奏变快，人际关系更错综复杂，生活更复杂，人与人之间变得越来越虚情假意，阴险狡诈，亦或是越来越麻木不仁，无动于衷，纵使生活中充满迎来送往，杯筹交错的热络与繁华，本质上也不过是一口毫无真情实感的枯井，贫瘠、荒凉。

回首前尘，如果我们不用电脑放弃手机，安步当车，是不是能有从前悠闲的生活或回到悠闲的心情呢？由于生存斗争的压力和物质利益的诱惑，大家都把眼光和精力投向外部世界，不再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其结果是灵魂日益萎缩和空虚，只剩下一个在世界上忙碌不止的躯体。

怀念某一段美食，可能更多的是怀念记忆中的某个人，某一段时光。岁月一指流沙，苍老一段年华，留在我们记忆深处的总是那再也回不去的日子，再也寻不到的人。酸甜可口的西红柿消失在时代的大潮中，是西红柿的自我毁灭还是时代的悲哀？岁月一点点流逝，我们每个人争先恐后的把自己活成一个个靓丽的西红柿来祭奠这空前的时代。

                                  2021年5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