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集：冰美式
我手里拿着一杯你最爱的冰美式,苦得要死。果然，两个人都是艺术家的话，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你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走了。我瘫倒在出租屋的沙发上，在一片漆黑里摸了摸打火机。把烟点着。
你走了，他妈的我竟然松了一口气。什么狗屁灵魂伴侣？都是骗人的。耳机里播放着李斯特的《鬼火》，我听着听着眼泪就掉下来，脑子里全是那天你穿着黑色晚礼服在音乐厅里演奏时的样子。
你就是个疯子。我们在一起三个月，我没有…哪怕一分钟，真正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跟我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你说你的左手始终找不到你的右手。你说你骗过了所有人，就是没有办法做到骗自己。
我把你搂在怀里，我说我们是同一种人。都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但永远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你太美了，美到我经常从你身上看到我自己。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永远充满距离，但是又好像…一眼就能看到我的骨头里——就像是胆怯里带着一点自以为是的勇气。
没有演出的时候，我去剧场排练，你在家里练琴，每天14个小时。匆匆吃完早饭，然后我去上班，你开始练琴，我下班回家，你依然坐在那里。一开始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都是搞艺术的，你专注，你疯狂，我理解你。
可慢慢的，你开始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像你怕我一样，我也开始害怕你。你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只是用眼神不断地逼问我。我知道你想问我，你很想问我到底爱不爱你？但是你始终没有问。我知道，你只相信你自己。而有些话一旦问出口，无论输赢，心就已经在想象的画面中碎了一地。你无法接受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
你开始哭，不断地打电话给我。如果我没接到，你就料定我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每天回家我都要看你的心情，如果你状态不错，那我就要赶紧配合你，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物，肯定你每一个笑容背后的含义。
你走得太着急了，那天从音乐厅出来，我不小心踩到你的裙角。你转头就给我一个拥抱，手里的冰美式洒了我一身。一阵慌乱之中你笑着叫出我的名字，你说你看过我的话剧。
客厅光秃秃的，空出一大块。我突然想起你刚搬进来的第一天，四个搬家工人气喘吁吁地搬着一架三角钢琴，你一个人站在楼道口，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眉头微蹙。
我问你苦吗？你笑着点头。
钢琴被搬进屋，你侧身走下来，跟我抱了个满怀。
“如是我闻,没有比两情缱绻更美的天堂。”你说这是《缱绻天堂》里你最喜欢的一句台词……
呵！我也是。
2020.07.06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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