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幽得胜归去
赵渊从梦中惊醒。
他悄然点起蜡烛,刚想去外室烧柱香,就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再合一殿了。
刘百石寻着光亮找来,给赵渊倒了一杯水。
“三皇子可是做了噩梦?明日还要上朝,今天多睡会儿吧。”刘百石说道。
赵渊心里总是感觉硌得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说不清道不明,没来由得叫人心慌。“我这就睡了,只是心里发闷。您也下去吧,早些休息。”赵渊说道。
刘百石放下水,应了一声便走了。
夜凉似冰,直渗进骨髓里面去。赵渊起来看着他的书架子,那上面的书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主人因为失德被罚面壁思过,它们自然不能被好好打理。
那上面有一本赵瀛的兵书,是赵渊一个一个字抄下来的。那才高志清的二哥,现在只能成为自己心中永生的符号了。
“二哥,你可否保佑潜儿无恙。”赵渊双手捧着书,不由得默念。
冬天的时候,人有时感觉格外伤感寂寥。
但冬日的火焰,不管人的死后,只管烧。
“黎将军你后撤!不能全都跟来!”言道朝着黎明成大喊。这路人马跨过火焰,言道在前,黎明成断后,但若都在一处,一旦中了刺幽的圈套,就会损失过大。
楚阔本来在后面,此时却打马上前,只身一人将指令告知兵卒,随后朝着言道就跑了过去。黎明成迅速下令,那兵士整齐地切成两半,一路随言道,一路跟黎明成后撤。
那刺幽的人正守在无火之处。
“我就知道,你们贡赫大王现在‘围城必阙’的手段,玩得不错!”言道在马上说道,手没闲着,一挥手,只见弓箭手将剩余的剑都射了出去。
那刺幽的兵士铠甲长矛齐全,见大燕的兵已经被烧了一溜够,顿时士气大增,上前奋勇拼杀起来。言道左劈右砍地应付,后面的弓箭手拉弓,士兵持盾,队形竟然没散,实乃令人赞叹。
那风过了一会儿渐渐变弱了,且风向有所变化,言道瞅准时机,高声告知身旁之旗手,要兵卒撤退,自己却只身朝刺幽的后方奔去。这一路左冲右突,抓了好几个人挡箭。
一人冲进敌阵来,本身就是舍了命的举动,客官可知为何四皇子毫发无伤?只因贡赫有令,这人定要活捉,不能收尸,所以那刺幽的兵也不敢太过于动作。
言道一路横冲过来,找准了火光最亮之处就打马上前,还没喘定气息,啪地一声就从马上翻了下来。贡赫连忙命人把言道救起来驮在马背上。
燕军后方,风向有变,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两侧的军卒有了撤退的时机,连忙帮着铲地找沙子救火。
纵使人马得以撤退,这场火还是烧得燕军狼狈不堪。
黎明成火速赶回营帐,清点人马,连火烧带箭射,竟损了一大半的兵。这场火攻,去的亦是精兵强将,他懊悔不已。忽地,他想起了要找谁。
“给我把顾行成抓上来!休叫他跑脱了!”黎明成大吼一声。
谁知那顾行成正端坐在帐子里,正襟正冠,根本没想跑。
待手下把顾行成压将上来之后,黎明成忍住劈了他的冲动问道:“你是算错的,还是故意说错的。”
顾行成冷笑道:“又有何区别?将军的仗打输了,还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处呢?”
黎明成气得抄起杯子就扔了过去,胳膊上的伤随着大幅度的动作而扎着疼了一下,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将军大可将我抄家,但我如今孤身一人,要杀要剐恐怕只能冲我一个人来了。”顾行成甚至笑了起来。“毕竟,我的家都已经被燕朝皇帝毁了,我与舅舅秦征文都只能沦落至此,没有归处。”
忽地,顾行成抬头,冲黎明成“嘘”了一声说道:“黎将军,我劝您早早地为自己谋后路,无论征战刺幽是胜是败,你都将败在那个皇帝手里。”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见此癫狂行径,黎明成的手下连忙把顾行成拉住。
“给我看住他,休叫他跑了,待安定之后,再好好地发落他!”黎明成衣服中的血已经渗了出来,他扎挣不住,把顾行成赶下去之后,便脱下衣服。
果然,身上血水汗水混在一起,连烧带蹭还有弓箭的擦伤,着实混乱。好在并不太疼,想必略微处理下也就没事了。
此时,他忽地想到,刚才四皇子依旧是没有回来,而是朝前面冲过去了。
可怜堂堂燕朝皇子,身上的伤口又开裂了。刺幽的军医看过其形状,给了药就走了。好在此次并不算太严重,只是气温一高,加上急火攻心,导致原本刚刚愈合的伤口复又发作。
“大王,这里逮住一个燕贼。”几个小兵五花大绑着一个人,进来禀报。
“哪里来的大胆燕贼,你们军都已经溃不成势了,你还要来送死!”贡赫边说着边走出去看。
“不来送死,只是为了看一眼你抓的四皇子而已。”楚阔用他那惯有的语调冷静说道。“还望大王给个面子。”
虽然眼前的人已经烧得灰头土脸了,贡赫还是心下一惊。这人看着很是眼熟。
“你在何时到过穷刺幽?”
“和四皇子一起来过。”楚阔说道。“在下楚阔。贡赫大王你肯定也不想要他的命,我希望守在他身边,还请大王体谅。”
这个人平静得不像话,叫贡赫更是起疑。
“你和四皇子什么关系?你如何知道我不想要他的命,燕朝狗皇帝把小公主的死赖在刺幽,还要讨伐我们!此仇不报,何以守这草原!”
“皇帝是皇帝,燕朝兵卒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只能听命于皇帝,皇帝作恶,民众如何能知。这场战事,大王应该已经出了气,想必赵姝公主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自己哥哥与自己夫君,拔刀相向。”
楚阔身上的伤也在隐隐作痛,但是语气始终平稳,不慌不忙的。
贡赫下令道:“把他带进来。”
于是,刺幽的人把楚阔绑着提了进来。
“请为我解绑。”楚阔看也不看扔他的人,只冲贡赫说。
贡赫点点头,手下便给楚阔把绳子解开。
言道正躺在床榻上,又在皱着眉头。
“这人本来就没好,竟然还想上战场,疯子。”楚阔低声说道。“还请大王把这药给他用上,能好得快点儿。不,请您也别太照顾得好了,以防他又紧赶慢赶地到处乱跑。”
“你们刚吃了败仗,你如何这样冷静?”贡赫问道。
楚阔叹口气说:“大燕的败仗一定会有,我只心态这些兵卒,还有将领。本来就是为了非正义出兵,何来胜利。”
“你倒理智。”
“我不理智,要是理智早就不来了。只是这个人如此希望和平,我也就隐隐得如此希望了。说实在的,大王的敌人不是燕朝的兵卒,他们也是被欺瞒的人而已。”
“在战场上,谁要毁我草原,我就尽全力打谁,这也是他跟我说的,这话我贡赫一定做到底。”
“这一点没错,贡赫大王。”楚阔轻声说道。“请您万万守住这草原,让它以后都不至于受战争荼毒。”
贡赫靠近了楚阔一些,问道:“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他和我要成亲的。”言道忽然开口。“所以,待他客气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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