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章说过要写“家庭二人组”的故事,转眼就拖更了一年)
在我与她不知从何岁何月开始的互道生日祝福环节中,她常会写出一些让我埋藏在记忆深处,又内化为自己生存目标的词句。我19岁的那一年,她写道:“……祝十九岁及之后的路越走越顺遂,耍喜欢的剑,看要看的花,骑马执酒走天涯……”
……
天涯,在八、九岁的记忆中大抵是那一条从小区的山脚下到半山腰回家的夜路【小区是沿着一个蜿蜒的小山坡建成的,半山腰再往上还有小区的住宅楼】。我无法确认那是不是第一次没有和大人一起走的夜路——我们在奥老师家学完画画,天色已暗。按照惯例,轮到她到我家去玩,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木偶吧唧酒楼”的招牌菜——红烧鸡翅,等着我们回家。
我的小脑瓜中,那是一条爸爸妈妈口中黑暗又危险、需要随时注意身后有没有坏人出没的漫长的路;而作为主人,我一定要保护她安全回到我家。回忆中的画面是刚刚走出奥老师家的楼道,小小的我悄悄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我可以做到!我是小英雄!”。看了看身旁的她倒是轻松又兴奋。那条上山的路是我眼中的赛道,从心脏紧张到攥紧的拳头,一路又故作轻松地找话题和她聊天打趣,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刚要松一口气,她突然对我说:“去探险吧!我们还没有去过上边!”,说着指了指更远的地方,那个我在白天也鲜有探索过的区域。似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我与她眼中的世界从那时开始就如此不同。我猜,在她的脑海中小区已然是一张色彩绚丽、诱人的游戏地图,所有未知的地点都在吸引着她。
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我嘴上正在和她讲着那些大人讲的关于安全的道理,但大脑的认知资源正在飞速调整、新的脑回路正在搭建:原来那条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枯燥且毫无价值,“探险”这个词令它闪闪发光……最后我被她,也可能是被自己说服,和她手牵手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着。奇妙的事情是,那未知的路程中我踏出的每一步都牵动着一种新的情绪,每一个情绪都记忆犹新,每一段每一步的记忆拼接到一起,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勇气”这把利剑的锋芒。
那天我们走到了小区的最边缘,原来那里只有一堵防止山体滑坡的护墙。我们没有找到似乎该是“探险”标配的宝藏,也没有遇到想要阻挡我们寻宝的怪兽,但心中的激动还是没有丝毫消减。假装一顿抱怨,准备折回时:“我们就叫家庭二人组吧!”,她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探险!”被十几年时光修饰过的记忆中,黑暗的小区里,路灯在她眼中的倒影动人地闪烁着。“好!我就是S侠客”,“我是D侠客”……带着这个小秘密我们回到了家里,吃到肚子里的红烧鸡翅似乎都装着道不尽的故事,比以往更有滋味了些。
“十九岁是清清明明的年岁……”
十九岁的天涯在一个个骑行到的陌生的地方;二十岁的天涯是第一次踏上单板的雪山;二十一岁的天涯被黑暗吞噬;二十二岁的天涯是远方的大雪;二十三岁的天涯……
祝今天与今后的我们,永远拥有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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