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山的歌

狂风吹来了雨，雨打在青苔斑驳的小径和赶路人的伞上，伞上落下的雨水渐渐淹没小草，磨山拖着疲惫的肉体在路旁的旧亭子敲鼓卖唱，喃喃细语，浅声低唱，暴雨没有一刻止息，后来，雨声和风声倒成了伴奏，海浪还应和着打拍子。某个午后，天晴了，他们围着破亭子听磨山唱歌，有的还会丢个钱币表达捧场，可是磨山唱来唱去只有一首歌，人们渐渐倦了又离开了亭子，他又变成独自一人。傍晚时，磨山总去镇上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菜包充饥，这一天天的卖唱赚很少，包子铺的老板阿路看磨山蹲在店铺前一声不吭啃着包子，对他日复一日唱一首歌的行为感到鄙夷，“呵，只会唱一首歌怎么能赚到钱嘛”，阿路心里想，“这唱一辈子都没法吃饱饭呀。”磨山吃完包子后站起来后伸了伸筋骨，就渐渐消失在巷子的黑暗处，感受不到背后的嘲讽。

后来，磨山在镇上谋了份短工，帮人在夜里照看仓库，磨山白天卖唱夜里看仓，赚的小钱去买包子吃，也算勉强混口饭吃，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突然有一天，仓库不知道怎么的着火，磨山困的不行睡过去了没及时发现火灾，浓烟滚滚呛醒了磨山，他惊慌失措的看着大火吞噬货物，越过房梁向天空窜去，火还奋力向他奔跑，本来就破烂的衣服沾上星火后就开始焰动，磨山慌的跳起来，在浓烟中向外喊救命，烟入腔，撕裂他的声带，没有人发现这个火光四射的屋子里的磨山。

轰轰隆隆的雷声把暴雨带来了，海浪拍打着沙，海鸥在夜空中鸣叫，阿路被雨声吵醒了，他看见窗外远处的港口有个黑焦焦的屋子冒着烟，雨中有个人在大声唱歌，还是那同一首歌，后来嘶哑的声音在雨中渐渐消去。

第二天清晨，他们围着磨山睡去的躯体惋惜哎呀，又在感恩那场大雨来得及时，使得火灾没有祸及其他，阿路看着磨山，耳边依稀想起那首歌，他的眼泪不知道怎么的就滑下来了，“他怎么就会唱一首歌呢，他要是会多唱几首歌的话，就不用看仓库了…就不用…”火灾的原因是蜡烛被倒了点燃了货物，至于是老鼠弄倒的还是风吹倒的无从追究。磨山真的很困，他这一次真的睡过去了。镇上的生活很快又恢复秩序了，大家渐渐忘记了那个只会唱一首歌的磨山。

阿路的包子铺依旧热闹，他偶尔会想起磨山，想起磨山唱的那首歌的歌词“无家可归也无处可逃”，他好像能理解磨山为什么只唱一首歌了。老陈家的大儿子才刚成亲就得了肺痨病，现在在床上苟延残喘；大凡家刚盖了新房子，但媳妇好赌欠下了一屁股债；王大妈家新添了一个胖娃娃孙子，儿子还开了家米铺…

所有人都在流浪，结束又开始，开始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