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杨绛先生是我最喜欢的文人,曾经多次出现在我的试卷当中,那个寄居人生客栈,情怀超脱,淡泊名利,九十多岁依旧笔耕不辍,走到人生边上仍旧纯洁的像个孩子的人,我赞她洗净铅华,出淤泥而不染,在文革中清高自持,也赞同她和钱老对坐读书,互不干扰,更爱她对圆圆和钟书的拳拳真情。
如今读《我们弎》,却深深感到她的孤寂,女儿和丈夫先后离去,带给一个老人的该是多么大的痛苦,用老迈的身体蹒跚两地,一脚一脚走,在古驿道上相守相失,那一天家变成了旅舍,尽管在世间的飘萍,风吹过,同行的柳絮都散尽,自己还在坚定的走着,并且对自己说,回顾过去,“我没算白来过”。
仿佛奥斯卡奖项里那个老爷爷,潮涨潮落,房子淹了又垒,终于砌成一座高高的城堡,任谁都会被感动。
这本书言辞恳切,哀而不伤,如果之前有一个词用在杨绛先生这里用对了,我宁愿她是洗净铅华,不是为了获得安静而寻找僻静的场所,而是看透了之后还能够坦然自若的心胸。
一下下摘录一点自己喜欢的片段:
我疑疑惑惑地在古驿道上一脚一脚走。柳树一年四季变化最勤。秋风刚一吹,柳叶就开始黄落,随着一阵一阵风,落下一批又一批叶子,冬天都变成光秃秃的寒柳。春风还没有吹,柳条上已经发芽,远看着已有绿意;哈哈,大概幸福就是这个样子,从会到不会,为爱的人洗手作羹汤,然后围着锅碗瓢盆,虽然无奈倒也很有温度。
还有活虾。我很内行地说:“得剪掉须须和脚”。我刚剪得一刀,活虾在我手里抽搐,我急得扔下剪子,扔下虾,逃出厨房,又走回来。锺书问我怎么了。我说:“虾,我一剪,痛得抽抽了,以后咱们不吃了吧!”锺书跟我讲道理,说虾不会像我这样痛,他还是要吃的,以后可由他来剪。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我以为肚里怀个孩子,可不予理睬。但怀了孩子,方知我得把全身最精粹的一切贡献给这个新的生命。在低等动物,新生命的长成就是母体的消灭。我没有消灭,只是打了一个七折,什么都减退了
我已连着几夜和衣而卧,陪着他不睡。忽然,我听不见他呼啸,只见他趴在桌上,声息全无。我吓得立即跳起来。我摸着他的手,他随即捏捏我的手,原来他是乏极了,打了个盹儿,他立刻继续呼啸。我深悔闹醒了他,但听到呼啸,就知道他还在呼吸。
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他并不求名,却躲不了名人的烦扰和烦恼。假如他没有名,我们该多么清静!
现在我们仨个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只能把我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聚聚。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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