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燕子 没见到梨花 这里也没有社祭
只有清明
没有雨纷纷 也没有上坟烧纸
只有思念
刚好 今天是奶奶头七
上周 现在还可以叫上周 25号晚上突然拉出一个家庭群 二哥的照片和小视频一下把我心揪了起来 夜里 灯光 简易篷子 斑驳的墙 他们在打牌
我确定他们在打牌 那里是老院 还有说有笑
但只有一种可能 我没问
问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问呢
第二天我妈也发了视频 早上的饭 新鲜的香椿炒鸡蛋 我知道 她也在老家 中午我就跟妈打电话 她说有事等下回我
等她回的时候我在办公室 很多同事去吃饭了 也有回来早的在工位休息 我去远一点的会议桌那里
我妈说她已经回去几天了 奶奶也从医院回来好几天了 一直没断气 那天都以为要走了 穿好了衣服 把四伯一家也从城里叫回来 但还是没有 于是一群人就在帐篷守夜打牌打起来了
她说前几天刚回来 大伯要把奶奶安置在南院 但是那里已经送走了我爸 于是就安置在西院 那是爷爷奶奶之前的院子 荒废许久 爷爷走后 奶奶在南院住 日常起居做饭出门都要方便些 也算是给我家守房 每次放假我回去 也能在家里呆上个一两天 自从前两年奶奶记忆不太好之后 就在几个伯伯家轮住 现在 也终于是回去了
我说我要回老家 大不了就再隔离两周
妈不让 她说:我已经回来这几天了 也算替你尽孝了 我跟家里人都说了 你去上班刚隔离完没几天 现在不能回来 现在zz也有输入型病例 家里管的也严 别说你了 你那几个伯伯家里的儿媳妇离这么近都没一个回来的 zz那个孙子也没回来 这几天都是你大姑一个人伺候着 家里人都知道你每次放假都会回来看她 这份孝心都在看着 我在你奶奶面前祷告了 你不用回来 她会知道的
当时我在会议桌那边的空地上 最近的同事工位大概有6,7m 他应该听不清吧 我在那边站着 踱步 蹲着 再站起来 跟妈对话只是嗯着 因为我怕再多说两句话就会哭出来 但是听到她说大姑的时候真是忍不住了 大姑操劳的身影和满是皱纹在眼前挥之不去
妈说话的声音也有情绪了 她说 你也不用太伤心 奶奶今年90了 也算是终老 是喜丧 你看几个叔伯 还在打牌呢
我嗯嗯 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妈说挂了 我除了嗯 再没有其他话
我蹲在墙边里把头埋在臂弯 浑身颤抖 我的祖辈 就只剩奶奶一个人了。
我起身回去 摘了眼镜 有眼泪流出 两手擦了 在指缝看脚下的路 旁边的人都午睡了 没人在意到我 回到座位 趴在桌子上 还是忍不住
奶奶在四个伯伯家轮流住 一家一个月 前三个都是在村里 四伯在城里 轮到他家时就把奶奶放敬老院 每次我回家 先给二哥打电话 头三句一定是“哥 我回来了 咱奶在谁家 咱啥时候回去 ” 二哥自己做生意 是几个兄弟里混的最好的一个 也是对奶奶很上心的一个 他带我一块去敬老院或者回老家
那天夜里3点在群里发了照片 下雨了很冷! 确实很冷 之前我俩一块第一次去敬老院 四伯找的一个敬老院 我们去之后那里条件并不好 一大间屋子里隔开 住了5位老人 奶奶这边没什么异味 隔间里边味道很重 地上角落里很多垃圾 奶奶床上还有点硬 有被子 奶奶说也不冷 那天回去二哥发了一条朋友圈 “看了真不是滋味”配上这里拍的图 只是很正常的感慨 却被四伯和伯母以为是在暗指他俩对待老人不好 呵 四伯是几个伯伯里唯一一个当官的 在城里买了房以为自己是城里人 他一家也是回来次数最少的 我甚至不想跟他们说一句话
周一 初七 妈给我发消息说 奶奶第二天入土 初五走的 家里规矩 守灵三天
我说每晚我都给奶奶磕头了
听到这个消息 也没有很伤心 没有嚎啕大哭 没有小学时被强行从学校带回家里那种无助 没有大雨时去姥姥家的不知所措 我是大人了 原来大人的反应是这样的
奶奶户口本上30年出生的 但是她说老一辈都多报了两岁 她经历过大饥荒 那个最痛苦的时候 她给我讲那时候的事 我在听 还录了一段 那些她一辈的老人 我已经记不住名字了 村里经常跟她一块玩的那个奶奶 岁数也不小了 奶奶有个弟弟 我叫他舅姥爷 每次回去也会去看他 舅姥娘待我很热情 拉着我嘘寒问暖 前两年舅姥爷大病一场 最后挺过来了 没想到的是 我一向认为身体健康的舅姥娘 确是先走了 她信主 家里人守灵都不让哭 她是上天堂的 是福报
家里除了我 几个哥哥都已成家 家家两个娃 也是子孙满堂 九十年岁 用本地话说 也算是老死了 也终于和爷爷相见了 爸也可以好好照顾爷奶了
我最后一个三代直系血亲 走了
庚子年三月十二 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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