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从恩娣那回来后,心情难以平静。
想起与恩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就甜蜜不已,想到这一连串的考试,他又忐忑不安。
他是二十七号下午收到恩娣的来信,可苦恼人的考试复制出没有变异的二十八号。他想,完了,危险的三十号。然而他没有办法。暂且再见吧,白色的信封,精致的邮票。
晚上,在这柔和的灯光下,白帆又一次仔细地端详了恩娣的素描肖像,哪怕是她头上那一根故意缠绕的头发,他也没有放过。
恩娣的话,很美,是朴素的美,叫他爱听,恩娣的情,很甜,是奢侈的甜,叫他贪婪。恩娣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股裸露的微风,总要在他心灵深处寂寞的情海上,拂起一圈一圈美丽而又不规则的涟漪。他陶醉,但又害怕,他害怕,但又喜欢陶醉。
他知道他非常喜欢她,以致爱上了她,是轻轻的,悄悄地,慢慢的。虽然他们只见过短短的一面,但他时常想起她,想起她的一切。梦中时常见到她,见到她模糊而又清晰的影子。恩娣的信,他非常喜欢读,它真挚,有甜味,但也不缺少酸味。正如她模糊的背影,他痴情的小说。
从恩娣的来信中,他渐渐感觉到了,她是一个纯洁,高尚的现代女性。她现实人生,感情丰满,但也不缺乏现代浪漫。
白帆清晰的记得,是那一天,他将他心中的秘密,羞涩地告诉他那亲密的邮票,他害怕,但又踏实。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对得起他那“苦恼的长梦”。然而今天,恩娣大声地问他“是否爱她”时,他却难于开口。
因为他疑惑了,他觉得爱情是意识,也是物质,是建立在意识之上的物质,而不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意识。如果他今天说他爱恩娣或他不爱恩娣,都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意识。他问自己:“难道爱情是说爱即是,否则就不是的吗?”他觉得爱情是感情意识发展到一定阶段而无可抗拒的意识物质。它有它坚固的物质基础——感情意识。否则,它就是没有基础的腐朽的意识物质。
他越来越清楚,人们常说的志同道合就是这个意思。他虽然不敢承认,但已隐约感觉到志同道合的分量。
他渐渐的觉得恩娣的前途比他光明,至少亮度强些。他知道恩娣是个知识丰富的女孩,她能朝灯塔走进,而自己却不能。她能站在灯塔上远望四周,而自己只能在四周仰望灯塔。即使他们的目光相遇了,恩娣也不能跳下来,因为跳下来她就会摔死。虽然对这一切他不敢断言,但现实却给了他思考的余闲。
当然,他会朝灯塔前进的,哪怕是蹒跚地前进。然而,他又不得不担心,即使他爬上了灯塔,也不完全有把握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恩娣熟悉的身影,望见恩娣明亮动人的眼睛。所以,他不想过早地大声疾呼,而只能隐藏在心中,慢慢的随时间进化,随时间变异,随时间形成。
是的,他承认自己是一朵早开的玫瑰,但当时他并不知道恩娣是否有能力长期护理,所以他接受恩娣给他的雅号——早开的玫瑰。但愿早开的玫瑰能变成成熟的玫瑰。
这是白帆的真心话,是他只能对恩娣讲的真心话。
听说恩娣这次考试准会失败,他很难过,因为它是他的功劳,恩娣能原谅吗?他能保证再也不会重现,希望成功淹没恩娣面前漂浮的失败。
对于恩娣的八八计划,他只能忍心称赞,因为它对他很好,对恩娣更好。
是的,他就要面临人生的选择考试,再不能有空余的精力,哪怕是看恩娣精彩的演讲。恩娣也不能长期拥有失败。
白帆烦恼极了,这次考试比较理想,但他想同学们更理想。他的邻居有位同学,他们从四年级同学直到初三,关系极好,成绩总是白帆领先。他的父亲常常夸白帆。但初三中考,白帆以只分之差进入沔二,他却进入沔一。听他父亲说他现在总是名列前茅,可自己一落千丈,真害怕那七,八,九(高考日期)。现在白帆不敢与他谈话,甚至见面他也没有勇气。他总觉得,他比他高一筹。然而现实却决定了他,他将会闷死。
白帆想,今年春节肯定不愉快,即使笑也是勉强的。然而,他不怨生活,只怨自己,蠢笨的自己。
恩娣自白帆到自己家后,一下子变得多么自信,仿佛成了世界的主宰者。12日,一个吉祥的日子,真巧,他们确定爱情的那天也是12日,多么奇妙的偶合。
想到青青为了自己,昨天一个人孤单单地回来,今天恩娣决定去看她,到她家时,她竟不在家,但留了一张纸条要她母亲转交给恩娣。恩娣心里在笑,笑她们心里的默契——青青知道她会来的。按上面的地址找去,终于找到了。两人开心地度过了一个短暂的时刻。
无论何时何地,恩娣的眼前总浮现白帆的一举一动,总感觉有双和善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房间的一切都因为有他动过而变得亲切,可爱。
恩娣虽然天天想念白帆,但万万不会想到他会来给她家里人拜年,太出乎恩娣的意料了。但越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就越叫人感动。
那天恩娣正帮母亲给田里灌水,回来时,隔壁的堂妹说:“姐,你的一位男同学来看你,见你不在,就要我把酒放到了家里的桌子上。” “长得怎么样的一个人?”恩娣不知是谁,便问。
“皮肤白白的,个子也还高,还蛮漂亮的。”堂妹答。
恩娣脑中闪过严峻,但他回家了,没开学不可能来呀。会是谁呢?
“你赶快去追啊,估计还没到街上。”见恩娣呆呆的,堂妹说。
恩娣回转神来,飞快地追出去,但走远了,看不到。幸好路上碰到一个骑自行车的老乡,她答应带着恩娣追一截,不一会,竟出现了白帆熟悉的背影。
穿着蓝色的中山服,理得很精神的发型,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看上去干净,整洁。恩娣叫老乡转去,心跳得厉害,想喊他又叫不出口,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几分钟,快进镇上的大路时才斗胆叫他,他回过头来,看到恩娣,脸唰地红了。
恩娣笑问:“为什么不进屋里?”
“以为你有事不在家呢。”他答。
两人一同来到街上,逛了会书店,接着来到襄河边,河边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他们在两块大石头边停下,白帆把公文包垫在右边的石头上,叫恩娣坐上去,自己在左边那块空石头上挨着坐下,恩娣心头一热,心想:好细心又会心疼人的男孩子。两人对着滔滔襄水慢慢地聊着,他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更是洁白光洁,恩娣想:要是他们的皮肤能对换一下就好了。因为恩娣在姨夫那读书的时候,脸上就长满了细密的青春痘。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她当然希望自己是最最漂亮的女孩。后来一起去看电影,整个仙桃到处留下了他们幸福的脚印。
从与他的这几次面对面的交往中,恩娣越来越清楚地了解了他:他有深度,懂感情,真诚而纯洁。懂礼貌,有修养。这一切都是她心中梦寐以求的。她不需要他富有,不需要他潇洒,只需要他真诚,好好珍惜他们的这份情。 一连几天都被一种幸福感陶醉着,总爱想起他,想起他的一切。虽然每天躺在床上的时间很多,但真正睡着的时候却很少,一晃寒假就过去了。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恩娣决定将他俩的感情隐藏在心中,把全部的精力用在学习上,为他们的将来好好努力。
重新回到学校的恩娣快乐极了,青青与严峻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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