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山道口径北，逾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之无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而川分，有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益奇而坚，其疏数偃仰，类智者所施设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无久矣。及是，愈以为诚有。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无用。神者傥不宜如是，则其果无乎?或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文章赏析】
小石城山，这是个神奇的地方。神奇在哪里呢？在去小石城山的路上，有两条道，一条道上什么也没有，而另一条道则遇见了神奇的小石城山。柳宗元这样写，我们是不是能理解为小石城山是集天地之灵秀的一个地方，用附近地方的贫瘠、一无所有来衬托这里的独特与出色呢？
我们来看看这个神奇的地方有什么吧——在地层断裂的地方有一条河，山石积聚在路端。山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它们堆积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座小石城。
山石上面堆成城墙望楼的形状，旁边却像是一座天然的城堡，还有像城门似的洞穴。这个洞穴望进去黑黑的，这样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然而又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拿了一块小石头扔进去，听见石头砸进水里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很大，而且很久很久才消失。
沿着山石环绕着可以走上山顶，可以望得很远，这就说明这座小石城山还是非常高的。而且这座山神奇的地方还在于没有土壤却长着优美的树木和竹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随风飘来一颗颗种子，在石头的缝隙里生根发芽，扎根生长。它们的生命力是多么的顽强啊！柳宗元虽然没有写出这样的一层意思，然而通过他的那句“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可以看出，他已经观察到了这一点。而且这些树和竹子，它们并不是生活得非常悲哀贫瘠等人去可怜它们，而是或仰或俯，疏密有致，好像活得非常逍遥自在。这真的是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吗？柳宗元不禁很怀疑这件事情。
造物主是否真的存在呢？如果说造物主是不存在的，那为什么有这样神奇得好像被能工巧匠制造出来的地方呢？现在看来，好像造物主是存在。我们却无法感知它的所思所想，你看吧，为什么不在人群热闹的地方，创造这样的美景，让人们来欣赏它，感受它，赞美它？却把它放在这偏僻遥远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的地方，造物主这样不是徒劳无功吗？
有人这样说：造物主是把这美丽的景物放在这里安慰来到这里有才德却孤寂的人的。——有所失便会有所得，得失总是平衡。你失去了鸢飞戾天经纶事务的俗事，然而你却获得了享受天下独绝幽谷传响的美景。不是这样有才能而又有灵气的人，却也无法来到这个地方，无法感受到这里的美景。你仿佛知道小石城山内心的忧伤，以及走过忧伤之后的恬淡。你的灵魂仿佛已经与小石山的灵魂融为一体。这个说法有点安慰柳宗元的意思。
有人说：这山川的灵气，不能孕育伟大的人物，而却唯独造就了这些奇妙景致，因此楚地之南人才少而怪石多。——这个说法赞美了小石城山的灵气。而这种灵气却是独特的，并不给这里的人，而是给了风景。好像说这里的人平庸世俗，无法获得这种灵气，而这种灵气之美却被柳宗元发现了。从侧面赞美柳宗元的才气。
然而，柳宗元一笑置之，说：你们说的我都不信。
柳宗元心里想的是，我就好像这小石城山，满腔的热血，一心想为国为民做事，却被放置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才美不外现，造物主啊造物主，为何你这样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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