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帖》,纸本墨迹,无款。《平复帖》草书纵23.7厘米,横20.6厘米，共九行、八十四字。前人题为晋陆机所书，约作于西晋太安二年(303)七月至十月之间。《平复贴》多谜团，尤其在原文释读上，迷雾重重。

递藏

卷前有白绢签,墨书“晋平原内史吴郡陆机士衡书”,是唐人所题。卷首又有宋徽宗泥金题“晋陆机平复帖”签,下押双龙小玺。此帖曾经唐人殷浩、梁秀藏。宋初在王溥家,传至其孙王贻永,转归李玮,后入宣和内府。元代曾经张斯立、杨肯堂、郭天锡等鉴赏。明万历间归韩世能、韩逢禧父子,再归张丑。清初递经葛君常、王际之、冯铨、梁清标、安岐等人之手,后入乾隆内府，进给太后。太后去世后,颁赐遗念,赐给成亲王永瑆,后辗转流传于诸王府。民国时由溥儒之手转归张伯驹,张氏夫妇于1956年将此帖捐献给国家。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陆机身世

陆机(公元261年-公元303年),字士衡,三国吴吴郡(今上海松江)人。吴丞相陆逊之孙，大司马陆抗之子。吴被晋所灭时,陆机年二十岁,退居旧里,闭门勤学,积有十年。太康年间,陆机与弟陆云同赴当时的皇都洛阳,受到张华的赏识,名震京城。曾任平原内史,世称“陆平原”。成都王司马颖讨伐长沙王司马乂时,任陆机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兵败后被谗,于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十月，在洛阳遇害。传见《晋书》卷五四《陆机传》。

历史价值

《平复帖》是现存有据可查的年代最早的名家法书真迹,书写时间约早于王羲之《兰亭序》五十年。明董其昌跋云:“右军(王羲之)以前,元常(钟繇)以后,唯存此数行,为希代宝。”明张丑曰:“《平复帖》最奇古,与索幼安(索靖)《出师颂》齐名,惜剥蚀太甚,不入俗子眼。然笔法圆浑,正如太羹玄酒,断非中古人所能下手。昔贤称羲、献为变体书,良是。”清顾复曰:“纸纹细断,墨色微绿,古意斑驳,而字奇幻不可读,乃知怀素《千字文》《苦笋帖》,杨凝式《神仙起居八法》,诸草圣咸从此得笔。”

释读的多样性

《平复帖》的释文,是一个历史难题。此帖从《宣和书谱》起迭经著录,但历代鉴赏家都认为,“其文苦不尽识”,“书法奇古,文不尽识”,故最初无人对此帖作出全文释读。此帖归明代张丑收藏时,张氏十分宝爱,遂颜其室为“真晋斋”。《真迹日录》二集载《真晋斋记》云:“乃因《平复帖》颜其斋曰‘真晋’,诚重之也!诚慎之也!……帖中如‘羸难平复病虑观自躯体闵荣寇乱等字,翩翩自恣,真有毕世临模未能得其仿佛者。”在这里,张丑释读了十四个字,这是目前所见《平复帖》释文的最早记载。

随着印刷技术的提高和普及,《平复帖》得以影印行世,为研究者带来了便利。著名学者启功“因澄怀谛玩,又复博询八法名家之留意斯帖者”,终于首次将全帖释出,“然后全文大略可读”。此后又经二十年的沉淀,启功始撰成《〈平复帖)说并释文》一稿,开启了全文释读此帖的先河。启功的释文,被海内外书刊广泛引用,从此似成定论。然启功亦曾自言,“其中可商之字,尚约三分之一”。后曹宝麟、徐邦达、华人德、郑春松、缪关富等多人研读、商榷、释疑。

上世纪80年代,在启功释文的基础上,学术界围绕《平复帖》展开了第一轮讨论,其间发表的论文有曹宝麟《陆机〈平复帖〉商榷》(载《书法硏究》1985年第1辑;后收入《抱瓮集》,文物出版社2006年),徐邦达《对〈陆机〈平复帖〉商榷〉一文的商榷》(《书法研究》1986年第2辑),曹宝麟《〈平复帖〉再辨——答徐邦达先生》(《书法研究》1986年第4辑;后收入《抱瓮集》),华人徳《〈对〈陆机〈平复帖〉商榷〉一文的商榷〉读后》(《书法研究》1987年第1辑)。这几篇论文,发端于曹宝麟对《平复帖中“寇乱”一词的解释,曹文认为“寇乱”乃特指“永嘉之乱”,因而对此帖出于陆机所作产生了怀疑。这一轮的讨论,对《平复帖》研究的深入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下面将俞丰编著的《经典碑帖释文注》(以下简称《经典》)中关于《平复帖》的原文、释文，以及诸家的原文、释文抄录如下。

【《经典》原文】

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年大无男,幸为复失,甚忧耳。吴子杨往初来至,吾不能喜。临西复来,威仪详踌,举动成观,自躯体之美也。思识赏之迈,前执所念,后宜称之。闵行棠,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经典》译文】

贺循体弱多病,恐怕难以康复。往年看他刚得病时的情形,唯恐撑不下去,能活到今天,已经可以算是庆幸之事了。他年纪老大,而膝下无子,原有的侥幸之心又复失落,我很为他忧虑。

吴子杨往年初来之时,我并不喜欢他。在他将要西去前又来相见,这次看他的威仪举动,却有一种气宇轩昂之美了。想来认识一个人和赏识一个人之间是有很大距离的,先前我的思想过于偏执,将来要稍微和缓些。

闵去了棠地,因为那里寇乱阻隔,所以没有具体的消息。

【启功释文】

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承使唯男,幸为复失前忧耳。

吴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尽。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成观,自躯体之美也。思识□爱之迈前,执所恒有,宜□称之。

夏伯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启功译文】

贺循体弱多病,恐怕难以康复。往年他刚得病时,只怕不能挨到今天,如今这样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了。而且他现在又有儿子侍奉,可以无忧了。

吴子杨以前曾到过我家,但我没太在意。而今他将西行,又来相见,其威仪举动,有一种气宇轩昂之美,较先前大有不同,这是很正常的,但也值得称道。

夏伯荣的情况,因为寇乱阻隔,没有消息。

【郑春松释文】

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微居得病,虑不衍计,计已为苍。年既至男事复失,甚忧之。屈子杨往得来主,吾云能惠。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祭观,自躯体之盖如思。

识黟之迈,甚执所念,意宜稍之旻,伐棠。棠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郑春松译文】

贺循多病,恐难痊愈。他辞官以后幽居在家而得病,忧虑其寿命暨宗业不能绵长,谋议太过仓卒,已男事之年却未能担负起征役重任。故委曲先生杨往予以主持,我说是有益处的。降西王母之气招其魂魄归来,礼仪细节均已具备,进而入祭观,驱邪逐妖行动,始见他身体好转,胜过当初所想。

知黟虽年迈,尤矜其意,图宜在秋之稍至,讨伐棠。棠正寇乱时期,讯息皆不通晓。

【缪关富释文】

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年既至男,幸为复失,甚忧之③。吴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睹;临西复来,威仪详踌,举动成观。自躯体之善也,思识梦之迈,前轨所定,后宜稍之。

寻伐荣,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缪关富译文】

贺循体弱多病,恐怕难以康复。往年他刚得病时,只怕不能挨到今天,如今这样已经是可庆幸的了。已过三十的人了,万一有个闪失,真叫人担忧啊!

后生杨往初次来的时候,我作为主人,没能见到他,这次再来,果然气度不凡。

在心境平和的时日,常常想起你我在一起聊天说梦的时刻,几年来的实际经历使我领会到,对以前的有些规定,不能死板地对待。

不久即将对荣发起征讨。动乱之际,注意安全,其他也不说什么了。

从诸家的释文和译文中可以看出，他们所持观点大相径庭。看来关于《平复帖》的争论，还会继续下去。至于什么时间能够确准，还有待时间检验。笔者想《平复帖》的魅力也许正在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