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布波社的第五篇文章。
文字:Lorelei
看到《洛基恐怖秀》男主法兰克教授的第一眼时,他的奇异装束和惊艳妆感,不禁让我联想起另外两位男士——太阳王路易十四和张国荣先生。
现藏在洛杉矶保罗盖提博物馆(Paul Getty Museum)的路易十四画像,正以他的皇家尊荣造型、王者无敌风范驾临于一切来此地膜拜的旅人游客之上:路易十四俏先生的芭蕾舞站姿,左足虚点前方,与实踏的右足摆放呈九十度角,左肩及左侧边拥向前,斜睨前方。姿态之撩人,有如T台上搔首弄姿的super model。貂袍加身,头顶假发,手握权杖,身系宝剑,简直是完美的双性一身,男体女相。有人一语道破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浪荡子”。
太阳王曾有一句经典名言:“我就是国家”。在此肖像中,他似乎在宣称:“我即流行”,更是宣告:“我就是女人”。史学家彼得·柏克(Peter Burke)的《建构路易十四》(The Fabrication of Louis XIV)中有对太阳王的公众形象的论言,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柏克虽然反复阐释此图,却对图中的雌雄同体特质,只字未提。他对此图描述如下:
此图呈现国王“年高而尊荣不减”(the dignified old age),并成功显现“仪式与随性间的平衡”(a certain equilibrium between formality and informality),因为“他手持的权杖顶端朝下,有如他平常在公共场合所撑的一只拐杖般;姿态虽是精心设计,却显得随性”。柏克提及,某历史学家曾指出:“国王优雅的小腿及芭蕾站姿,令人缅怀他过去跳舞的岁月”。“路易身着皇袍,但开敞的貂袍下,摩登服饰鲜明可见”。
但这里的“摩登服饰”,它不仅仅是时尚展现,虽然它的确是十七世纪的流行风潮:短蓬裙及紧身袜是男人的时尚,高跟鞋更是不分性别,在男女间都大行其道。但是透过现象,分明可见当时在法国舞台上普遍可见的“跨性别扮演”。
当时服饰对于性别的规范,或许不像今天这样的泾渭分明。里戈的路易十四肖像中雌雄同体的形象,也许当时的观者司空见惯,不至大惊小怪。反倒是以自由引以为傲的今天,我们对性别划分的定义可能更为僵化,对性别表演的规范更趋断然。我们的时代要求个人遵从更严格的衣着符码,以服饰规范、定义个人的性别立场,来区分同志、非同志的身份认同。也许比较起来,反倒是今天的我们较缺乏弹性,无法容忍模糊性别界限的服饰风格,因而出现了所谓的“异装癖”、“性倒错”的说法。
在路易的时代,男人足登高跟鞋或脸敷白粉。并非宣示他们是同志,别人也不见得如此认定,他们不过是追求时尚而已。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正是为何肖像中的路易十四正大方揶揄地展现着雄体中的女相,他这样的举止,在当时不至于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为何今天只要男人展现其“女性”或是“阴柔”的一面,便被认为是“不像男人”或“娘娘腔”?或许事实就是:每个男人里面都有一个女人?或是每个女人里面都住着一个男人?
柏拉图的《会饮篇》(Symposium)从第一百八十九小节开始,亚里士多德声称,远古的过去不是两性的世界,而是三性:男人,女人,及雌雄同体。柏拉图的对话录对同性恋与异性恋倾向的描述栩栩如生。据说上天把所有的男女及雌雄同体均劈成两半,失去了半个自己之后,从此每个剩下的一半便寻寻觅觅,找契合自己的另一半。这或许意味着男中有女,女中有男。路易的肖像正是人类性象模棱两可的最佳诠释,这种男体女相(或女体男相)的概念,在目前看来正是浪荡子美学的最佳阐释。
人无论生物性别属男或属女,都可能向往或拥有异性的特质。曾几何时我们的社会变得无法接受雌雄同体的展演,使得性别区分走向僵化?肖像中的路易,不只展现了人的雌雄同体天性,更展现了艺术家或是浪荡子的重要特征。
创造并定义女性特质,如同二十世纪初期的梅兰芳等京剧乾旦(“乾”在汉语中是同“坤”相对的,原本是《周易》中的两个卦名之一,意为天、为君、为父、为男,故而男人演旦角被称为“乾旦”:他们是男人,可他们扮演的旦角却更有韵味儿,乾旦坤生,反过来也有很多女性塑造出了经典的男性角色),在舞台上创造出永垂不朽的女性形象一样。
因循十六世纪以来的宫廷芭蕾舞传统,路易十四与他的男侍臣经常以男扮女装进行演出。虽然男扮女装的传统仍在,路易的宫廷芭蕾表演已开始容纳越来越多的女性侍臣及女性专业演员。这个现象与路易统治期间女性的解放并驾齐驱,女性此时享有史无前例的社会生活自由及求学机会。甚至可以说,在女性解放这个词汇尚未出现之前,路易便已经开风气之先了。
路易也不遗余力地将芭蕾舞专业化成为一种艺术形式。在1661年登基之后,他便立即成立皇家舞蹈学院,并签定“国王专利书”,赋予该学院训练专业舞者的专利,并责成其提升芭蕾舞的艺术境界。路易当时年仅二十三,在国家多事之秋理应专心于国政,却热衷于“各种艺术的中央化,将其掌控于个人之下”。其后,雕刻与文学院(1663)、科学院(1666)、歌剧学院(1669)、建筑学院(1671)纷纷接连成立。当路易的政治及军事版图扩充至奥地利、德国、英国、荷兰、西班牙诸国之时,他的文化影响力日渐横行欧洲。
路易十四在许多研究者的心目中是典型的浪荡子:一个以展现女性特质为傲的统治者,以艺术的完美为生命的职志;他的影响力更跨越国家疆界、无远弗届。
彭小研博士将浪荡子美学理念总结如下:
1、以异性为自我的投射;
2、致力于艺术的追求及自我的创造;
3、持续不坠的跨文化实践。
哥哥张国荣忍不住怀念起Leslie了,有歌迷写过这样一段话感慨的话,我看后有些触动在此附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许多时候,人生的遗憾是可以怪罪到“时间差”这个因素身上,抑或借宿命论的讲法去推卸责任,只是,如果当初多一些包容和理解,以平常心去接纳一些独特的事情,或许就可以防治下一个悲剧的诞生。我一直视哥哥的离开是发生在香港的一场悲剧!
这也是我们布波为什么一直一直想要强调人生除了真和善还有美这个维度的原因所在,当逻辑理性和宗教道德都无法接纳的情况出现时,我们还有美去帮助我们敞开心门,去认真感受那些身披异色的可爱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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