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树

深秋的周末，刘老汉在自家院里围着一棵高大的红枣树走来走去，不停的徘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满树红彤彤的大枣，让这座乡村小院到处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没一会儿，刘老汉便蹲在那棵红枣树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旱烟袋，边点火，边叹息。自言自语道:老伙计，我们都老喽，不中用了。

原来刘老汉和这棵红枣树的年龄一般大，刘老汉出生那年，他的父亲兴奋的种下了这棵红枣树，这棵树的成长史就好似他的成长史一般，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风吹雨打。

有人说每一种树都承载着无数个人生，在四季的轮回里，寂静成长。浪漫的秋季里，秋风把这棵红枣树上的果子，由绿吹红，杆子一敲，落满一地。

“老头子，在那蹲着干什么呢，赶紧进来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孩子过来接咱们，别东西还没收拾好呢再误了孩子的时间。”刘老汉的老伴儿从屋里走出来对着他嘟囔道。

“急什么，这不还没回来吗，我抽袋烟再说。”刘老汉不耐烦的回怼道。

“你这老头子，又发什么邪火呢，孩子出息了，在城里买了房接你去享福，怎么这么不情愿呢？”刘老汉的老伴儿埋怨道。

“你觉得享福，你去呗，干嘛非拉上我。眼瞅着这满树的大红枣就要落园了，你说这会儿非走干嘛。”显然此时的刘老汉已经很生气了。

“就知道你是舍不得这棵红枣树，即便是你不走，眼瞅着也要拆迁了，红枣树照样留不住，你说你非着那份嫌急干啥。”刘老汉的老伴儿继续嘟囔着。

刘老汉在地上敲打了几下旱烟袋，便站起身来，背着手继续围着红枣树转圈圈，也不搭理老妇人的话茬。没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呦儿，孩子回来了，你说你这死老头子还在那转什么圈圈，赶紧回来收拾收拾东西啊，孩子工作忙，百忙之中来接咱，咱不能误了孩子的事儿啊。”

“要走，你走我不走，这不还没拆迁吗？干嘛那么着急搬家。”刘老汉赌气道。

“爸，妈。我来接你们了，都收拾好了吗？”刘老汉的儿子进了院门，便看到父亲正站在自家的红枣树下。

“呀！强子回来啦，这还没收拾完呢，你爸他舍不得家啊！”刘老汉的老伴儿说。

“爸，又看咱家的红枣树呢，呦！这树上又结满了大红枣，怎么感觉这枣儿，比之前个儿还大呢，这要是打下来，拿到城里卖，也能卖个好价钱。”强子夸道。

“可不是，全村可数着咱家这棵红枣树年岁长，结的大枣最多了，味道还特别甜呢。”刘老汉一听儿子这么夸这棵伴随自己成长的红枣树瞬间来了精神。

“那是自然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没少爬这棵红枣树呢，当时也没少挨您揍。”强子说。

“可不是，你小时候可是个孩子王呢，没少爬树登高，摸鸟蛋，是什么危险你干什么，一到秋天你就带着那帮捣蛋鬼来爬咱家的红枣树，好好的一棵大树，没少被你们踩烂树枝，气的我没少揍你。”刘老汉回忆道。

“你们这怎么还唠上嗑了，强子你不着急回去了？”刘老汉的老伴儿催促道。

“没事儿，我今天特意休假一天，专门来接你们的。”强子说。

“你那工作不会耽误了吧，别为了接我们误了你的正事儿。”刘老汉的老伴儿赶忙说。

“耽误不了，放心吧。”强子说。

“我不想跟你回城里，现在这不是还没拆迁吗？村里具体的政策还没下来，我们都在这生活半辈子了，猛不丁的要离开了，我这心里不是味儿。咱家这棵红枣树可是你爷爷留下来的。虽不值钱那也是半个古董了吧，一说要离开它，说不准还有可能被砍掉，我这心里更不好受了，正寻思着哪天去找村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留下它，好歹这也是咱村最长寿的一棵树了。你看它还枝繁叶茂，红枣也没少结，如果就这么砍了，多可惜。”刘老汉郑重的对儿子说。

“爸，我理解您的心情，也尊重您的想法，如果不想跟我走也行，只是我担心你和妈没人照料，想把你们接到身边来方便照料。我这工作也忙，您也了解，所以才想到了要接走你们。”强子说。

“有那份孝心我们就很满足了，可是在这生活了半辈子，我是真不想再挪窝了，我打算村里什么时候拆迁，什么时候再走，能多守它一天是一天。”刘老汉望着那棵红枣树语重心长的说。

“孩子，既然你爸有这想法，我们也左右不了他，就干脆不走了，说实话，这城里再好，也不如咱自个儿的家好，老话不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吗？我也是怕薄了你的孝心，才答应跟你去城里的，可真要走我也舍不得啊！”刘老汉的老伴儿看着强子说。

“没事儿，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只要你们觉得开心就好。”强子说。

“开心，怎么不开心呢。你有这份孝心我们很知足的。”咱村好多老人都羡慕我们呢，你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一堆礼品，以后回自己家，可不能这么着了，弄的很生分。”刘老汉的老伴儿对儿子说。

“你妈说的对，不一定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一堆礼品，只要抽空回来陪我们聊聊天我们就很满足了，你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没必要破费的。”

刘老汉说完便去找了一根大竹竿，对着那些大红枣打了一下“来跟我一起打枣吧，那些大红枣马上就要落园了，正好赶上你回来，打点枣，带到城里给你那帮朋友和同事分分。”

“行，我来吧，爸，你小心闪了腰。干脆我直接爬树把大枣儿给摇下来得了。”强子说。

“别啊，用竹竿打吧，这时候大枣树上到处都是小老虎，蛰的人很疼，还得肿一个包呢。”刘老汉阻止道。

“没事儿，我还像小时候那样爬，您忘了吗，我那时可从没被蛰过。”强子说。

“还真是，忘了这茬事儿了。”刘老汉笑着说。

紧接着强子便死死的把着树干，往上一蹿一蹿，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爬上了第一个树干，那矫捷的身手毫不減当年。

刘老汉仿佛看到了那抹年少的身影，一个小男孩也是如此矫捷的爬上了树梢，手里捧着鸟蛋，嘴里叼着一颗大红枣，骑坐在树杈上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