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未见到苏茉之前,我不知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要怎样的地方才会养出这样的女子呢?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去上课,衣着端庄得体,神态自然大方。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离开这个世界。许多年前妈妈的遗愿是希望我能够好好活下去,而我也的确在兰姨面前发过誓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因此我希望能有一个非常自然却又不连累任何人的方式离开,这样再见到妈妈的时候,我就不会有任何的局促不安。以妈妈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但凡我有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她一定会捕捉到并且会顺藤摸瓜、抽丝剥茧,真相自然就暴露了。我完全能够想象得出那一刻妈妈的心会有多痛,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下课后,我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儿。大学里的课程安排通常是上午排四节课,我上的这个时段是从8点到9点50分的,下个时段从10点10分开始,两个时段中间有20分钟的课间。这个时候教学楼里人潮拥挤,学生们习以为常,我却始终不能习惯被人群裹挟吞噬。我应该眼神温和而坚定,面带浅浅的微笑,向每一个和我说再见的学生点头致意。事实上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拿了一本书假装很认真地看着。我总是这样害怕和别人视线接触,100分钟的课堂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此刻我只想回到自己的窝里。
就在这时候,包里的手机开始振动,快递小伙儿在电话里请我到校门口拿快递。我几乎下意识地收拾好东西下楼去,走出教学楼南门的时候,才觉得有点奇怪:六月还早着呢,为什么不让快递小伙进校门呢?
这个问题我并没有多想,因为很快我就被一阵花香吸引了目光。燕京的春天就像燕京的大妞儿一样既不多愁又不善感,入乡随俗的紫丁香也一样开得既不哀怨又不彷徨,衬着难得的蓝天白云,显得格外灿烂。我眯了眯眼,这样的蓝天白云在我曾经的故乡多么习以为常啊,那个时候故乡小小的院子里也有一棵紫丁香,有人在树下说,将来一定会给我找一个像《雨巷》里的姑娘一样的嫂子,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快递是别海燕从家乡寄过来的。十几年前她几经周折联系上我,之后每年春天她都会给我寄家乡特产的绿茶。去年冬天她带着小女儿路过北京,我请她们去前门吃烤鸭,小家伙扑闪着会说话的大眼睛喊我姑姑,口齿伶俐地自我介绍名叫悦悦,是“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的悦,喜于心而不形于外,当时我泪盈于睫,看着海燕几乎说不出话来。
现在回想起来内心依然激动,突然想去近在咫尺的颐和园转一转,这个时节也不知乐寿堂前的玉兰花谢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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