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馆里坐定，服务员拿了菜单让点菜，赵俊章说点菜的事等领导来了再说，先温一壶黄酒暖暖身子。
“兄弟，你说这是啥意思？”两人坐定各自点了一支烟，赵俊章说道，“吕总让小陈跟着我们去徐州，究竟是啥意思？”
“哼，不就是让小陈跟我们拉近关系，想摸我们的底线，另一方面就是想听听徐州我的老师是啥说法。不过这样也好，有人管吃管住，也免得我们吃馍馍咸菜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确定你的老师会给我们提供参考意见？”
“你说的参考意见是指设备的价格？这个似乎不可能，他们最多了解设备性能的优劣，其他方面别指望了。”
“你说的也是……”
“你俩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就这样干坐着。菜呢？我让你们点的菜呢？”两人正说着话小陈来了，见两人干坐着聊天，一进门就嚷嚷个不停。
“哈，你不来我们咋好意思呢！点菜还是领导亲自来……”赵俊章打着哈哈，把菜单递给小陈。
“嘁！我哪是什么领导，就是个跑腿的，只要你们不为难我就好。”小陈开着玩笑，随便瞅了两眼，点个四个菜。听说已经温了黄酒，便说这样最好。
三人边吃边聊，均以各地风土人情为题，对于设备的事丝毫没有提及。也许他们都清楚，问题的焦点在设备的价格，小陈不是最终拍板的人，这时候提它毫无意义。就这样不知不觉乘车时间到了，三人提了东西往候车室赶去。
火车上三人的座位连在一起，两天里话题已经穷尽，只好用打扑克来消磨时间。小陈当真把自己当成跟班小弟，履行起了端茶倒水的职责。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去餐车，小陈花钱毫不吝啬，点的都是最贵的菜，每顿饭啤酒饮料必不可少。他这样热情相待，让钟鸣心里过意不去。他私下里对赵俊章说：
“厂家这样对待我们，饭好吃、酒好喝、恐怕难消化呀！”
“嗨，那是你没有经历过！”赵俊章不以为然地说，“这些年我去过好多厂家谈合作，这种事情见多了。为了跟你达成合作，啥样的手段都有。同样的道理，我们有求于人的时候也把自己当孙子……”
“我们这不是骗吃骗喝吗？如果到头来买了杭州的设备，我总觉得对不起吕总。”
“哈哈哈……”钟鸣的话让赵俊章笑出了眼泪，他拍拍钟鸣说道，“我的傻老弟！看来部队把你教育成了榆木脑袋，再不接触社会就真的与时代脱节了。哪有那么多的对不起？他们也是无利不起早啊……”
被赵俊章一顿开导，钟鸣心里也就坦然了。起先还抢着去打开水、收拾桌子上的果皮瓜子壳，后来看小陈做这些事情，连句客气话也不说了。
到徐州是夜里十点多。小陈对这座城市不了解，他征求钟鸣的意见，看住到哪里合适。说尽量住交通便利的地方，周围环境和宾馆卫生条件不要太差，厂里的标准是没人每晚一百五十块。
钟鸣离开徐州八年了，在这里上学三年哪有住过宾馆，心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他的记忆里只有白云宾馆，就在火车站对面。记得当时数过是二十多层，，好多次从门前经过，从来没有迈进去过一步。如果仅仅是他和赵俊章两人，住在这地方是万万不敢奢望的。听小陈说厂里的标准每晚一百五十元，胆子一下壮了起来……
第二天起床后，小陈问钟鸣的计划。钟鸣说他与赵俊章一起去学校看看，让小陈自由活动，并且给他推荐了几个旅游景点。小陈说这样也行，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说和老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想参加。钟鸣说那没问题，这又不是地下党秘密接头，有啥不行的呢。于是，他们三人就各干各的事了。
钟鸣和赵俊章坐公交到了钟鸣当年的学校，在门口警卫处说明情况并做了登记，然后朝教研室所在的方向走去。从办公楼前走过，再经过图书馆，眼前的一幕让钟鸣傻眼了——教研室所在的那栋楼不见了，不单单是那栋楼，那一片完全根本找不到原来的印记。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教研室搬到新修的楼房了，而且就在钟鸣当年食堂的位置。
去教研室路过钟鸣当年的宿舍楼，他还特意进去看了看。望着这栋苏式建筑，钟鸣心里感慨万千，往事历历皆在眼前。当年在这学习、训练，玩闹嬉戏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
宿舍马路对面有一栋崭新的楼房，钟鸣看看墙上用白漆喷着两个醒目的大字“七系”。钟鸣当年的气体教研室就属于七系，同样属于七系的有四个教研室，本来都分散在不同地方办公，看来现在都集中到了一起。
气体教研室在三楼，钟鸣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下来敲了几下门，他想找自己当年的老师，也就是教研室老主任洪老师。听到里面有人说了声“请进”，钟鸣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了一道缝，他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自己熟悉的面孔。
一眼望去就看到洪老师正在低头写东西，钟鸣当时就感到眼睛发热，有想哭的感觉。八年了，离开这里八年了！洪老师都已满头白发了。当年钟鸣留在教研室实习，洪老师对他可是精心栽培，要不是因为学历上有要求，钟鸣说不定就留校了……
“你找谁？”钟鸣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洪老师抬起头看了一眼，问道。
“洪……”钟鸣因激动有些哽咽了。
“钟鸣？是钟鸣！”洪老师刚要低下头来接着写东西，突然又坐直了身子，他仔细望了一眼门口，喜不自禁地喊着钟鸣的名字。
“洪老师！”钟鸣推开门走近办公桌，虽然没有穿军装，仍然给洪老师行了一个军礼。
“你小子怎么来了？来来来，快坐下。”洪老师拉着钟鸣的手，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很激动。
钟鸣把门外站着的赵俊章也叫进了办公室，并且把他介绍给了洪老师。见二人坐定，洪老师对着办公室另一位年轻人说道：
“小李，赶紧泡茶，咋就没点眼力见呢！”
其实那位叫小李的年轻人早被眼前的一幕给弄糊涂了，他应该不没有见过一向严肃的老主任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钟鸣一起也有点不适应，他当年可没有少挨洪老师的责骂，不单单是他，即使是教研室教授讲师见了洪老师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倒不是说洪老师喜欢摆官架子训人，实在是他做事太严谨，学术专业上的事容不得人有半点马虎。
小李看起来很腼腆的一个人，被洪老师这么一说顿时羞得涨红了脸，他嘴里答应着手忙脚乱地找茶叶、拿茶杯，生怕洪老师在说什么。
“钟鸣你先坐一会……”看到小李在泡茶，洪老师对钟鸣说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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