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喜欢吃油泼面。
连着去一个老店吃了几天。
这个店地理位置特殊，街角。像一个违建一样傍着一个大楼。菜品多年没什么变化，生意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好。就算周围添了几家面馆，也没影响到他们什么。
除了面好吃，这店也没啥服务态度。不像星巴克卖微笑服务。煮面的人老中青都有。服务员都是大姐阿姨。除了面好吃，其他皆属寻常。我喜欢的油泼面尤其过嘴难忘。
有位阿姨进来卖报纸。肯德基麦当劳大概不会让她进来。但是这店里没人赶她走，大家各忙各的。
起初她并没有打扰我。我低头在吃。偶尔抬头看到她目光也没有对视。
大概连续去了几天。有一天连续忙碌忘了吃饭，很晚去面馆，点完餐觉得格外饥肠辘辘。吃到平常吃不动的量时，卖报的阿姨走过来，问我买报纸不。搁在一年前我眼皮都不会抬，大概就是摇摇头表示不买。年龄大了，人间的不易感受得多了，心态上有些变化。虽然仍然是习惯性地摇头拒绝，但是，摇头之后，抬起头关注到她，意识到自己拒绝了什么。
等朋友放下碗筷时，我各种翻口袋找零钱。有了移动支付之后，硬币成了兜里的稀有金属。幸好找到两枚一元硬币，应该够买报纸了。可抬头发现阿姨抱着没卖完的报纸已经推门出去了。
我追出去时看到她已经快走到马路对面了。刺骨的北风里，一只袖管空荡荡的，证实了我刚才的判断。
上车时我并没有和朋友解释我看到什么。只是透过驾驶侧的车窗张望了一眼。被朋友问起："你遇到熟人了？"。我说："不是你说的那种熟人。我来这家店吃面有十年了，大概每次来都遇到刚才卖报纸的阿姨。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只是今天才发现她少了一条手臂。一个如此境遇的人，并没有向生活乞讨，而是默默地在这里察言观色地卖着报纸，既不打扰店家也不打扰客人，我觉得这样的人是圣人。刚才我在车窗里看到她去对面的熟食店买东西，也许是打折食品吧，看她朝那片暖光走去，能感觉到她是满心喜悦的！也许是用卖报的钱买熟食带给她的老公，或者是她的孙子吧，满满地充实感幸福感！"。
朋友沉默了几秒，好像从脑子里打印出几个字：“这样的人比满街要饭的人强多了”。我鄙视地看了看他：“你这评判……怎么能这样比……”。他忙解释：“我也是感受到了对她的敬重，只是卖报纸能挣几个钱？一份2元？一天能卖多少？你还看纸质报纸吗？”……。
有情就有象。那个时代那个世界的情还在，报纸就会在。我们也才能看到阿姨在卖报纸。有人能让你穿越到一个美好的世界里不值得感激吗？
一边和朋友拌嘴，一边把硬币放在衣服兜里。也许这两天我还能再过来吃面。到时候我一定记得去买一份报纸。
隔天又去了那里。如愿地用2元钱买了份报纸。
然后又去了一次。吃碗面，买份报纸。
昨天又去了一次。吃碗面，买份报纸。
今天又去得很晚，阿姨走过来，我付了5元纸钞，阿姨找钱给我，一只手取零很慢，执意找给我3.5元。我说：“不是2元吗？”。阿姨说：“今天太晚了，要优惠一些的。”。我点头说谢，依然没有去注意阿姨的面庞。
我想用如常的心，用越不经心的购买，才能让阿姨平安喜悦吧。
阿姨少了一只手臂，而我们却有一双熟视无睹的眼睛。其实，谁都不是完整的，不是完美的。
有时候，人和人的交集就像路灯下的街口，是影子和影子的交集，世界和世界的交集。并不需要看得清楚。但可以领略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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