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红苋菜

红苋菜

她买了捧红苋菜回来叫我择。

看我粗枝大叶根茎一把抓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她还是带着些许揶揄的眼神，从我手里收过那一捧红苋菜。

她取了个菜篓，在还不够亮的节能灯灯光中坐下。而我坐在边上看她。 她熟稔地抖了抖那一大捧红苋菜，鲜绿带点红的菜叶洒下了不少点点的水珠。她低着头，从一捧中拣出一根红苋菜，手指顺着根部往上摸，在半截偏上摸定，拇指利落地嵌下，汁液从指甲边缘渗出，仿佛有一声清脆，大半截的根杆应声而落。剩下的就被她信手扔进菜篓。

她那细细的手腕在菜绿下显得出乎寻常的白。

她似乎在同我说道今日菜场上的事，我没仔细听，大致是随意应了几声，她便不再说，继续择菜。 于是又是一根红苋菜，红色映在那半边脸颊上，教我食欲大增。我不知红苋菜好吃否，但想来那红汤染在她双唇上定是十分漂亮。她又拣了一根，上一根还是瞬息前的事。节能灯亮了些，菜叶的绿色又映在她眉头上。眉梢沾了些光，像是方才有水珠落在了眉上。

看起来清晰，不似远山黛眉茵茵，倒是江南绿波盈盈。她本不是江南女子，只是在这一瞬间同平日里的独立精明有了区分。

我甚至开始想象她吃这捧红苋菜的样子——用纤细的筷子将带着汤汁的红苋菜送入嘴中，嘴唇上抿着胭脂一样的颜色，舌头鲜红的如同那汤汁是由那芳香的舌齿间生发出的，一盘夕阳红湖绿岛衬得她好美好美。

她好像又问了我些什么，可我仍是大意答了。她扔菜进菜篓的动作似乎也重了些，速度也分明更快了。

我想她至少有些许生气，但到了这捧红苋菜择完，她也没闹什么脾气。

她站起身的一瞬间，我还觉得她的身段同那红苋菜一般不盈一握。

我想明日里许是还能再吃红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