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于一片绿竹的海洋中,身处其中,既能感受古代隐士远离喧嚣的安静生活,又能享受现代化的设施带来的便捷。——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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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刘再复《文学慧悟十八点》——回归
不仅西方文学有“回归”主题,中国文学也有“回归”主题。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陶渊明,他著名的《归去来兮辞),就是对回归的觉悟与感悟。它给世世代代中国人指出一条精神之路,这是离开官场而回归田园的路,也是摆脱心为形役、赢得人格独立的诗意之路。“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身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知来者之可追。”诗人告诉人们,原来追求的仕宦之路,看似风风火火,实乃“迷途”,能从迷途上回归到生命的本真之路,不再为“五斗米”折腰服事权贵,乃是生命的解放。多少人为能谋得一官半职而自喜、自鸣得意,陶渊明为自己也曾如此糊涂而“自悲”。陶渊明的回归诗给世人提供一种新的立身态度,他为原来的选择而悲,为现在的回归而喜,把回归之念比作“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衷心高兴。这与王维、孟浩然、储光义等诗人的心境大不相同。这些诗人是一隐居便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只有“出仕”意识,没有回归意识。宋代苏东坡被流放之后,才深知陶渊明了不起,陶诗境界无人可比;他为陶渊明作了一百多首“和诗”认为自魏晋到唐,无一诗人可以和陶渊明相比。苏东坡在诗里从不哀叹被贬抑的“沦落”,反而高唱“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也为摆脱官场而喜悦。可见陶、苏这两个伟大诗人都深知“回归”的伟大意义。
我国先秦时期伟大哲学家老子在《道德经》中讲述了三个回归点,即“复归婴儿”,“复归于朴”,“复归于无极”。
首先应当“回归婴儿”。回归婴儿就是回归童心,回归赤子之心,回归还在时代的好奇心。我一再说,作家诗人最可以引为自豪的是他们至死都保持一颗童心即赤子之心。谁都会哀老,这是无法抗的,然而,身老不等于心老。心灵状态可以永远保持儿童状态与青春状态,但这种保持不是“自动”的,它需要人与作家作出努力。我认为童心(婴儿之心)应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赤子之心”,即单纯的远离功利功名的世俗之心。孩子最可贵的是不知功名利禄为何物,不知荣华富责为利益。他们就喜欢“玩”,喜欢“游戏”,对世界万物样样好奇,因此童心的另一表现便是“好奇心”。我还一再说,作家身上总是存有两个角色,一是世俗角色,一是本直角色。倘若要守持本真角色,那就是年长年老之后,仍然保持一种婴儿状态,这一点,也是“知易行难”,说容易做起来不容易。大科学家牛顿说他永远是海滩上拾贝壳的小孩。科学家有此心态,诗人作家更应当有此心态。
“复归于朴”,过去只讲回归质朴的生活,这当然对。我们的时代是历史上最奢修的时代,更应当注意这一点。除了回归质朴的生活之外,我还作了补充,说还要回归到质朴的内心和质朴的语言。人有权力、财富、功名之后,最难得的是什么?最难也最难得的是回归质朴的内心。质朴的内心便是诚实、正直、耿介之心,有好说好,有坏说坏,该说就说,不情愿说就不说,不拐弯抹角,更不“口是心非”。此外,还要回归质朴的语言。(先前)浮夸、暴虐、虚假等病毒,严重侵入语言,语言的浮肿病与思想的贫血病同时发生,因此,回归质补的语言成了迫切之需。尤其是文学,更应当回归到质朴的语言。
《道德经》所言的回归,还有一个“复归无极”。所谓“无极”,乃是宇宙极境,把人生境界提升到宇宙高度。不是为一人、一乡、一族、一国的浅近功利,而是为整体人类的生存、延续、发展。无极,可理解为最高的善,最终的善。康德所讲的“合目的性”,也可以说是合“无极”,合天地,合最后的善。作家诗人的“回归”,最后应当回到无极境界”。
陈水河整理于2019.8.29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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