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阖上眼睛,将灰作为画布的底色,灰色忽然又变浅了,紫色的白色的统统晕了上来——一幅印象派的画? 黛色,黑色,睡着了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时候脑袋该想些什么?数学?语文?英语?化学?都去了 2NaHCO3=Na2CO3+CO2+H2O 还有人在叨扰。 “最后几天了,希望大家克服困...”柔和的声音最适合拿来做这夏日的梦。 他睡着了,在四十多人的教室中间。隆隆的夏日,睡蛊正在荫翳的雾气里向每一个教室散播,学生们匍匐在桌子上。老师?短小发福的身材架着半袖衬衫,方正的脸上戴着细框眼镜,嘴唇一翕一合的,眼睛直视着教室后的黑板报,他早就睡着了,也许早在这节课开始的时候。 闷热的天气哄着人们睡去,却又让人时时念着他的好。他汗流浃背,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悬在了颧骨,不一会,只剩下了一条河道似的迹痕。然而他不知道这些,依旧沉沉的继续那么睡着。箕伯熄住了最后一丝风,云层向着地面织的愈加厚了,报复似的,催使人们流下更多的汗。讲台上的人抹了一下脖子,说话声被携住了,气力全都奔向了尾音。讲台下的人蔫儿了精神,却有的象征性的用卷纸扇着风,有的和他一样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有几个聚精会神地听。不过多数都在心里在盼着,数着时辰,每过那么几分钟下意识的瞟向教室门口的钟。现在每每有人瞟向那指针,便会立即抱怨是谁欺骗了自己,拨快了上课时使他们误以为时间过得飞快的可怜的钟。 终于,老师抬起了他的表,掐算着时间,牟足了力气吐出最后一个字。(...明天交上来。) 一阵刺耳的铃声烦躁着众人的耳朵,突兀地从这间教室走到另一间教室,从一个台阶漫步到另一个台阶,整个校园都能听见它歇斯底里的呐喊。欢脱的铃儿喜大普奔胜利的驾临,然而并没有人与它唱和。纵它闹够后王老师捧着他的教案,快步走出了教室。 “奥”他将头从手臂上抬起来,嘟囔了这一声。 “老师这回竟没发作。” “高考了,他哪儿管的住。”宋淇昏沉沉地搭同桌的话,四周顾了一遍。往日热闹的课间不再有了,上厕所的同学零零散散的走动着,每个桌上都摞了几十公分的书。 “老师是不是又留了卷纸吖。”宋淇继续趴在桌上,脸冲着许小寒问道。 “嗯呐,两套。”许小寒骄傲地写着刚刚发下的卷纸,已经写到第二面了,前一面卷纸的一小部分搭在宋淇的桌子上。 宋淇看着她的卷纸,不由得也想着追上进度,却又死死地粘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热死了。?“宋淇嘀咕着。 “什么?” ”很热。“ "欸,不过,听说今天要下雨。” “下了雨又怎样,不是还有一个多星期。” “就一个多星期就解放了吖,就当是成人礼呗。” 宋淇不再作声,睨视着这个女生。女人在他眼里是个很神圣的概念,意味着独立的大人的一切,稳定的家庭,工作,婚姻,如同商品概念图中的人儿所配置的一切都在这里。美满的憧憬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使他暂时忘记了所面临的即将到来的高考。 “也许要下雨了。”他闻到了热浪溃退时卷走的尘土的味道。 蓦地树叶莎莎地响起来,风灌满了教室。 “嘿,下雨了。”曹原在教室一头清楚地向同学们传达了这一讯息,有几个跑到走廊里揪扯着衣服嘴里含混地说:“可算是凉快了。” 雨下得又急又大,闷压下来似的的声音,迫使人聆听着,宋淇从窗外回过神来,拿起了一支笔,拔下了笔帽。 天空很暗,显得教室的灯与在黑夜时一般亮,知了还在杨树上只是不再叫了。透过窗子,一位老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说着什么,同学们都抬头听着,只有宋淇与许小寒埋着头写着卷纸,他俩都在翻着页,不过显然小寒已经多写了一面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