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萨氏魔幻指向人间社会

     

《双生》：萨氏魔幻指向人间社会

      两个小时前，我终于读完了若泽·萨拉马戈的《双生》。长期以来，我对自己的阅读能力颇感自信。以前读萨氏《失明症漫记》的时候，因为故事的连续性，感觉自己并不是很抗拒。这次，真的是倍感艰辛。萨拉马戈，这个直抵现实的寓言家，始终把作品打磨成一把锋刃，温情脉脉又不失分寸地，插到读者的每个神经元细胞上，让人无力抗拒，又渴求刺激。

      阅读体验永远是读者心绪的客观反映。心绪不宁，阅读这种书，总会遭遇某种不可言说的困境。阅读情境总需要饱和丰盈的情绪经营与情感积累，一旦某种极端情绪一支独大，必然影响阅读的感受和收益。这半年，心绪不宁，深阅读总是处于碎片化阅读的下风。万幸的是，我始终坚守身与心的高地，捍卫灵和肉的尊严，坚持阅读与沉思。

        于是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对于各类现场的想象营造，对于多样情感的主观体验，我都把控的很好。我总觉得，好的阅读者应该是演员，作为导演的作者精心布局，我们这些阅读者要做的，就是把控每个场面，每次对话，每段思考，把它们从文字转化成声色俱佳，有血有肉的情境画面，真正完成优秀伟大作品的互动结尾环节。   

      客观来讲，这是一部非常有趣又难读的小说，意识流的表达形式，迷宫般的故事演绎，加上现实维度主人公马克西莫·阿丰索与代表着理性维度的“常识”间的交互扣问，以及故事角色中难以让读者轻松的深沉语言对答，让我的阅读之路十分艰辛。在这本小说的阅读过程中，我多次濒临溃败边缘，尤其是冗长的缺乏文采的大段说理文字，忽而自言自语，忽而上帝视角，忽而微观洞察，忽而戏谑遐想，绵绵不绝的老妪絮叨，十足地反映了“萨氏魔幻”的写作风格。

        故事大概讲了一个叫做马克西莫·阿丰索的历史教师，无意间在老片子中发现有个演员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一步步接近谜底，在历经艰辛后，终于找到了名叫安东尼奥·克拉罗的演员 ，也就是自己的“复制人” ，由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扰乱两人生活的心魔。马克西莫和安东尼奥在碰面后，终于确信两人在身体层面一模一样，无论是先天发育导致的，还是后天成长导致的，无论是声音还是字迹，无论是身体上的胎癍还是四肢上的疤痕，都仿佛出自一个模子。 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相似，也不是双胞胎间的相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复制”。自此以后，两人都陷入了精神危机，往昔安静幸福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马克西莫向女友玛利亚隐瞒了事实，却换来了她的猜疑和失望。得知真相后安东尼奥的妻子埃莱娜患上了失眠症，终日惶惶。一场扭曲人性的奇特复仇开始了。安东尼奥威胁马克西莫，要么把真相告诉给玛利亚，让她承受和埃莱娜同样的精神煎熬，要么自己假扮马克西莫，与玛利亚发生一次关系，让马克西莫遭受应有的羞辱。在权衡再三后，暴怒的马克西莫冷静下来，为了即将来临的与玛利亚的幸福婚姻，他选择了后者。假扮马克西莫的安东尼奥把毫不知情的玛利亚带到乡间别墅，与其发生了关系。与此同时，马克西莫却假扮安东尼奥，来到安东尼奥的别墅，与其同样不知情的妻子埃莱娜发生了关系。两个人的报复角逐以女性为牺牲，实在龌龊至极。然而，复仇感得到满足的马克西莫在第二天，却得知自己的女友玛利亚与安东尼奥双双死于车祸。晴天霹雳，不知所措的马克西莫在绝望中向自己的母亲忏悔，最终告诉了埃莱娜真相，痛苦至极的埃莱娜恢复理智后，却希望马克西莫继续扮演自己的丈夫安东尼奥。最终，马克西莫同意了埃莱娜的要求。故事结尾，假扮安东尼奥的马克西莫接到陌生人的来电，陌生人表示自己发现和安东尼奥长得一模一样，希望见一次面。冷静的安东尼奥上好枪膛，赴约。故事就此终结。

      小说里讲了两个有趣的历史故事。一个是特洛伊木马，一个是《汉谟拉比法典》。前者似乎表达了人们千万不要因为乐观和好奇，将自身牵引进未知陷境，从而会引发灭顶之灾。后者似乎在诉说，“同态复仇”是万不足取的。无论是远古还是当下，无论是陌生人或者“复制人”，一旦想通过同态复仇的野蛮原则解决现实问题，必定遭遇可怕之事。

        如何定位他人与自己?如何将自己的人生与他人区别开来?如何确信自己就是自己?如何让自己确信在这蠕蠕人间，自己必定与众不同且绝不会混淆一起?身体的?心灵的?思想的?行动的?创造的?汲取的?

      最后，我觉得文中的这句话，或许可最大可能地给予我们一些启示：

      一个审慎的人应该时刻如坐针毡，应该预见到所有可能。

《双生》：萨氏魔幻指向人间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