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四节
我望着他远走的背影，感觉会所里的人处处透着诡异，各个讳莫如深表里不一。真不知是我太嫩了看不出门道，还是他们脑子有毛病。
至少老王的咒骂抒发了我心中愤懑，纾解了我的郁气。经老王这么一折腾，我心情倒是没那么激动了。
来到医院，医生见我的纱布揭开过，问我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不好开口。总不能说是别人拿我开涮又给我抠了一下吧？这比假话还像假话，只好瞎编：“不知道怎么又流血了，自己拆开看了看。”
医生信以为真，替我圆了谎：“昨天周末只有实习医生，他们仗着自己不用写伤情病历，干事情总是稀里马虎的。”他去拿了针线，对我说：“实习医生给你缝得针不够密，我再补一下，这样就不会再破了。”
医生真是一个善良的行业，居然自曝其短。
医生处理完伤口，给我拍照写病历。最后对我说：“拆完线直接去公安局处理。”
我离开了医院。
为时尚早，我不愿回到会所面对那几张阴森的脸，索性回家睡了一觉。
困意这东西随缘随分，招之不来挥之不去。睡太早就容易起得早，我半夜醒来又睡不着了，干瞪着眼等到天亮。天一亮又把自己熬困了，再加上伤口时疼时痒，搞得整个人头昏脑胀。
想起头一天胡哥批评我不该上班，于是我决定不再犯傻，给任总发信息请了假，并且自作聪明的认为：打电话还要寒暄废话，发信息你爱回不回，没看见也不赖我。
然而自作聪明的唯一表象就是“傻”，任总杳无音信，反而让我着了慌。
我在这边揣测：他到底是懒得回，还是没看到，还是借坡下驴把我扫地出门了？
这条短信好像发给女士的求爱信，等对方回复等得焦躁异常。
在家强行忍了两天，做梦都是任总回信息。
这天一早，我顾不得胡哥和任总是否还会捉弄我，先去医院换了药，早早来到会所。
任总正闲情逸致的观赏院子里的果树，看到我不再包着纱布，头发也剪了，说：“留短发显得精神。”
我怀着鬼胎，不知他怎么如此从容，试探他说：“伤口增大了，医院给剃的。”实则碰瓷当天已经剃了，我只想听听他怎么解释胡哥抠我那一下。
他神情自然的说：“客人吃的水果是咱们自己树上结的。”脸上没有做作之态。
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虽恼恨他，也不好再多说，与他相安无事便罢。
他一会儿看看果实，一会儿去墙角逗逗猫：“嗯，快断奶喽。”
肖经理愁眉苦脸走过来：“任总，昨天晚上差点儿出事。”
任总说：“差点儿出事那就是没出事，慌张什么。客人喝多了？”
“您神机妙算。昨天晚上一个客人喝多了，偏说咱们摆的钧瓷是假的，一定要打开柜门摸一摸，怎么劝都不行。来咱们会所客人身份都很尊贵，生拉硬拽的肯定不合适。幸亏我紧着赔好话，死活把他拦住了，还被他骂了一顿，说因为是假的所以才不让看。我多冤啊！您看这可怎么办？”
任总反问他：“让你当经理，这么点小事你来问我？”
肖经理强辩：“这不是小事啊，尽管您家大业大，这些东西也是您幸苦挣来的，碰坏哪一件我都替您心疼。按我的意思，咱们把所有玻璃柜锁死，不让别人打开。”
任总转头问我：“你看怎么办？”
我心想：我哪知道怎么办？你的东西你问我？你应该问问自己的良心才对。你这是在考验我，我要是答不上来必定被你轻视。如果我答上来了呢，就把肖经理得罪了，他这个妒贤嫉能的人肯定不愿意我比他有办法。
我脑筋转一下，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肖经理说把柜门锁死倒是挺好的建议，可以保证东西万无一失。不过呢，您常把东西拿出来给朋友展示，锁起来会让您取东西时不大方便。而且做生意讲究开门迎客，锁门的寓意也不大好。我想，如果在每件物品上边摆个标价签，把价格标高一些，让客人望而生畏，就不敢随意动您的东西了，还能显出咱们会所的档次。您觉得呢。”
任总点了几下头，笑着说：“还不错，用在别的地方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来我这里的人都是行家，标虚价没什么意义，我还需要以藏养藏。他们手里也有钱，万一真要买我的东西，价钱一旦标在明面上，不想卖就不容易推脱了。再者人心叵测，有的人看到明码标价该生歪心眼了，看你有钱，不是忽悠你投资就是管你借钱，天天拍马屁来占你的便宜。如果占不到便宜，轻则外面说你坏话，重则来坑你骗你。嗯...不如这样吧，小肖，你去做些牌子，上面写上‘有电’，摆在柜子里就没人敢跑去摸了。”
我说：“可谁都知道没电啊...”
肖经理做出如饮甘泉之态：“还是任总高明！我这就去办。”对我说：“兄弟，这是你不懂了，我只要把牌子贴在灯带的线路附近，不由他们不信。来咱们会所全是有身份的人，疑心病都重。聪明反被聪明误，写上有电一定会认为真的漏电的。”说罢乐呵呵走了。
我猜到这孙子要贬低我一下。不过领导都喜欢任用稳当可靠的人，而非自我标榜的溜须拍马之辈。我明哲保身就是了。
果真，任总瞥了他背影一眼说：“逞能。”
没一会儿，肖经理就用打印机打印出了一堆“有电”，贴在每个橱窗里。
气得任总大骂：“这是什么破玩意儿！”
肖经理紧张得变颜变色，不敢再问，瞬间提高办事效率，下午就做了一堆亚克力牌，上面刻着“有电危险，请勿靠近”。
任总还是不满意：“凑合吧。”算是给肖经理销了账。
这件事让我突发奇想，建言：“不如厕所也贴个‘为了避免溅脏您的衣裤，请您向前一步’的牌子吧。”
任总罕见的夸我：“你还挺会揣摩人的心理，厕所一定干净不少。”
于是又让肖经理做了“避免溅污，请您靠近”的牌。气得肖经理直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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