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在面对死亡的问题上我比许多人都看的淡,超越年龄的。
生活了十八年,两次面对死亡。一次是六年前,奶奶病逝。一次是三年前,父亲离世。
父亲走的很突然,那种突然让我一直觉得有所亏欠——来不及告别,也来不及道歉。
父亲被送进医院的那个早上我在学校考试,那天阳光很好,太阳有点刺眼。中午的时候,彭老找到我,没说清楚情况,我就被带到医院,站在了ICU病房门口。
护士说:“病人在里面做进一步的检查。”然后关上了那扇蓝色的重重的门,没有再出来。我在门外靠窗的位置站了一下午,直到天黑,路灯亮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知道的只有初到医院时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的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吱吖——”
“病人家属,麻烦到这里来一下,我和你说明一下情况。”
他讲了好一会,我问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
“成功的几率呢?”
“很小。要么手术成功变成一植物人,要么就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没有其他可能了?”
“没有。”然后递给我一张病危通知书。
我签了字。
穿上隔离服走进去,在病床前站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了。
再看了看,走了出去。
天很冷,家属等候室里充斥着烟草味,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味道,但那天,我在那里坐了很久。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思考的空间,死亡很近,很清晰。
外面传来嘈杂声,我听见母亲的声音。
也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替我遮风挡雨的女人,坚强的城池崩塌了。胳膊摔骨折时她没有哭,工程出问题,负债累累时她没有哭,甚至当年毅然决然喝下农药洗胃时她都没有哭。唯独这次,她哭了,哭得肝肠寸断,因为她知道,她的支柱没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母亲,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丢了魂似的,任谁拉都拉不起来。她失了所有的力气。
后来,两个姐姐从外地赶了过来,哭了、乱了。
再后来,父亲被送回了老家。再后来的后来,出殡、下葬。
父亲走后的那段时间,我没哭,也很少笑。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他们说我有点反常,担心我太压抑,把自己关了起来。其实没有,生死有命,这我知道。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大的不幸,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父亲的去世对母亲打击很大,半年之后,母亲查出食道癌,在华西医院治疗。
生活像是一部狗血的电视连续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再一次,我接近死亡,只是这样的接近有些后知后觉。
王老在开班会时曾讲过一个故事,关于他的。
五岁的时候,他生了一场重病,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了,但今年他五十岁了。他说,可能因为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所以他把很多事都看的很淡,他看不上那些汲汲功名的。其实,他完全有能力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然而他不愿意趟那趟浑水。
王老在我高三的时候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他说:“你想没有想过万一哪天你母亲走了,你怎么办?”实话讲,在那之前,我没有想过,在那之后,我回避了。
然后又过了很久,我接受了这样的假设。渐渐接受死亡,以不得不接受的方式。因为啊——生命脆弱。
我至今认为在很多事情上我能淡定自处与这些生生死死脱不了关系。所以,我们家那些汲汲功名并希望我汲汲功名的人可能要失望了。
生命短暂,要活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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