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般只买两条鲫鱼，一斤多重，或者一条大扁鱼。买鲫鱼就烧汤，买扁鱼就红烧。对于菜场鱼贩而言，我只是一个小客户，但我是买鱼较勤的客户，所以几家摊位的主人和帮工都跟我熟悉。生意人就是眼紧。
渐渐地我固定了一位摊主，图个熟份，图个放心，一是斤两上要大差不差，二是尽量给挑些稍新鲜的鱼。现在卖货的，各有各的窍门，真正是，你的眼睛一眨，他的老母鸡就能变成雄鸭。真让你讨这个巧，他还不把家产赔光掉，每次吃亏的当然是顾客了。
也不能说一点小光都不让你占，就看巧不巧了，那是人家的手腕。光虽小但嗓门不小，你笑嘻嘻地离开后，下回他的眼光老远地就迎上你了，那眼光上有钩子，钩住你就跑不掉了。
也有他忙得很的时候，这时候眼光上来不及上钩子，等你到了近前，再忙也会跟你点个头，打个招呼。
有次我去买鱼，去前就先定下了主意，今天买个大鱼头烧锅汤。正好他不忙，鱼桶边沿上就撂着一条大鱼头，满是鲜红的血印。我先没说买鱼头，他按惯常给我介绍着鲫鱼，扁鱼，我应和着并装着很随意地问一问鱼头，他确定我想买鱼头后并没有夸这鱼头的好处，似乎不十分想卖给我，我以为他是预留给更熟悉的人，便坚定要买，他最后一刻依旧在劝我改变主意，但我不为所动，坚决买下了这鱼头。
回家清洗时我才发现那鱼血是假抹上去的。这家伙是真心待我这个主顾，还是吃定了我必买的结果，或者兼而有之吧。反正心里不舒服，你若真有意拒绝卖我，不好明说暗示一下总是可以的吧，吃定我买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几天后我故意从他面前慢慢移步至他的紧隔壁时，他用眼睛拉我，我没理他。之后我一直在他左右摊位上买鱼，我一边大声问价，一边拿眼光瞄他，他连忙伸手指示意。我知道他并不十分在意我的生意，他这样做只是一种习惯，他的隔壁同样也会这么做。
谁是冤家呢？谁都不冤，不愧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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