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学习文字,一边习练书法。
一年时间下来,在老师的带领和学友们的相互帮助和推动下,读完了王以培老师的《天雨粟》,然后继续读陈独秀先生的《小学识字教本》,读完了上部字根及半字根部分的“象人动作”。
书法部分,前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在观看老师的临帖视频和讲解视频,做了笔记。后来决定动笔以后,临了老师的帖几次,自由书写了大量的经典诗词作品,包括屈原的《离骚》,苏轼、王维、李白以及其他人的作品,基本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还有自己创作的大量诗词。
而后才开始专心的临摹法帖,选了李阳冰的《三坟记》,那是未曾习练认识之前,在手机网页上第一眼看到便喜欢上的帖子。那时连这是谁写的,写的什么东西都全然不知,只是那种笔画字形里呈现出的力与美的巨大张力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的眼睛,这就叫一见钟情吧。
后来从头到尾整整临了十三遍,最后一遍还没有临完,可以说每一遍的临摹都带来完全不同的感官和认知上的巨大收获。一直到最后你对它为何被列为“神品”有了一种全然的理解和感悟才告一段落。
此后这段时间又开始了自由书写的状态,仍旧是一边习练书法一边学习文字,感觉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状态,虽说是断断续续,但始终是牵丝连带,前后一贯的向下走着。
书写、识字这两件事,对我来说,似乎是两条平行线朝着一个方向在缓缓流淌,偶尔会有一些相互的借鉴和观照,但我从未感觉到二者之间有多么深刻的连接。
直到这两天,我把《小学识字教本》的字根半字根的目录部分用毛笔在纸上随意列出来看了看,捋出了这个目录排序之间的一个逻辑,也或许是汉字想要告诉我们的:首先,心里要有数,要有一个足够广阔的目及天地之间的视野;其次,在这个视野范围之内对所有有生命的自然造物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最后,在这个观察的基础之上进行有益于人类幸福生活的所有创造。这就是一个道法自然生生不息的全流程。
而书法的学习实际上也是遵守着这样一个流程。这也是临帖和自由创作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书法学习者,首先要有眼界,这眼界必须高古宽广,也就是说必须要对书法的源流有所了解,从甲骨文甚至更古老的陶文、契刻符号等可知的文字开始,往下走到钟鼎文、石鼓文以及后来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等流传下来的各个时代的名家碑帖,都应该心里有个大概的数或者轮廓。
然后,在这样一个视野的基础上,再从中挑选一些特别喜欢的法帖拿来认真临摹,然后细细观察和感受,以期从中获得一二。最后,在对法帖临摹观察学习体会的基础之上,才有可能去谈书写的创作。除此之外,别无创作的可能,更无自由的可能。
这同样是一个道法自然生生不息的过程。因为那些流传下来的碑帖,可以说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大自然,是那些书写它们的人曾经倾尽全力把自己的全部身心融入之中所成,一代代传承下来,象黄河长江一样川流不息,象人身体里的血液一样贯通流淌。
它没办法被割裂,一割开它就死了。当然你也可以割裂开来看待它们,但如此一来,你看见的就是一个死尸,如果你对死尸充满了浓厚的兴趣,那也没有问题,天天对着它们,兴许哪天死尸就活了过来,象皮革马利翁的雕塑一样,活了过来,对你说话呢!说什么呢?毫无疑问,她还是会引导你去川流不息的河流里,死尸不过是一个渡口,因为你的爱而获得了新生,它当然会带你穿过渡口,去川流不息的河流里看看,因为那河流才是真正的宝藏,那活着的才是最珍贵的。
临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为了自由创作而服务。但如果没有对书法源流的基本认知,没有对书法作为文化载体这一功能的基本认知,没有对法帖的细致入微的临摹和观察学习,自由创作就变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根本无从谈起。
从这个角度来说,书与文其实没有差别,它们最终在这里相交汇合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过同出一源,同质异形罢了。
对,写这篇文章之初,是想起老师之前带领大家读书时随意说的“练习书法还是要有一些文字学知识的”,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还有老师说的“论学不通文字,终不入流”,此时才明白,这条河流是非淌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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