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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2。

无题2。

作者: 千葱 | 来源:发表于2018-10-21 23:12 被阅读0次

  桑榆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穆容,可对方却是一脸的冷漠。

  看到这样的穆容,桑榆有些不舒服。

  兔死尚且狐悲,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同类死在眼前,穆容的反应实在太过平淡。

  就在这时,桑榆和阿喵看到一位红衣女子从天而降,落到了跳楼女子的身旁,而那位跳楼女子的魂魄还处在迷茫中,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红衣女子碰到跳楼女子灵魂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红衣女子身上的红色快速褪去,并且脚下迸发出冰蓝色的光芒,当红色全部消失后,“红衣女鬼”的身体,竟然随着那道冰蓝色的光一同消失了……

  这样的情况桑榆还是第一次见,她按着玻璃墙,睁大了眼睛:那个从天而降的红衣女子,确实是消失了。

  阿喵的声音适时响起,解答了桑榆心中的疑惑:“找替身……”

  桑榆猛地将目光投向阿喵,见穆容正在看自己,嘴唇抖了抖,咽回了疑问。

  阿喵继续说道:“那个红衣女鬼从前应该是在这附近跳楼死的,刚才找到了替身,就可以去地府投胎了,而这个女人,要继续待在这里,直到寻找到下一个替身才行。”

  桑榆沉默了,她看到那个跳楼女子,穿着白色的睡衣样式的衣服,飘在半空中,打量着她已经死去的肉身。

  桑榆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可光是设身处地的想想,便涌出了一股心酸。

  穆容并没有错过桑榆眼中闪过的哀伤,她看着楼下的尸体,鲜血已经顺着车顶淌到了地上,跳楼的女子定是活不成了。

  “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未等桑榆回答,穆容已经挤开了人群,径自走了。

  阿喵没有跟去,留在桑榆身边陪着她。

  大约两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陆续到位,有关部门封锁了第二现场,经医生确认死亡后,女子的遗体被抬了下来,盖上了白布。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家具城的某处穿墙而出,飞到了跳楼女子的灵魂前面。

  看到穆容的那一刻,桑榆的心头一滞,涌出了一股:在电影中,看到超级英雄从天而降的情结。

  “是穆容!桑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阿喵说完“唰”的一声,穿过了玻璃墙,飞了出去。

  “穆容大人~~~”

  穆容瞪了阿喵一眼,后者立刻识趣的停在了五步开外的地方。

  穆容手掌一翻,利落地将一枚深蓝色的符纸贴在女子的头顶。

  桑榆看到:符纸贴上以后,女子衣服颜色的变化也随着停止了。

  红衣女子消失后,这个被抓了替身的灵魂,身上的衣服也开始发生变化,从裙摆起,由下至上的涌出一抹红色,将女子原本白色的衣服染红。

  此时那红色停在了女子的腰际,好像一条盘在腰间,蠢蠢欲动的毒蛇,意欲将女子吞没,却被穆容贴上去的蓝符压制的寸步难行。

  桑榆也随着紧张起来,双手十指交叉停在胸前,一眨不眨的看着穆容。

  穆容飘到了一边,手中赫然出现了一部手机,也不知道是在打给谁。

  “喂。”

  “穆容?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给我,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现在在哪?”

  “医院啊,有个人时间快到了。”

  “勾完他以后,你过来一趟,在家具城这边。”

  “好。”

  警察找来了家具城的负责人,核实跳楼者的身份,并封锁了第一现场,联系了死者的家属。

  救护车已经走了,民警拉开了警戒线,劝散围观的人群。

  原本站在桑榆身后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离开了,桑榆依旧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情况。

  十多分钟后,郝解放牵着七个灵魂出现在了穆容的身边。

  “怎么回事?”

  穆容抬了抬下巴,郝解放看到被贴了蓝符的灵魂,皱了皱眉。

  “这玩意儿啊!”

  “怎么?弄不了?”

  “啧,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横死之人寻找替身,本来就是地府允许的,否则怨气不化,到了下面也是一个麻烦,再说了,替身这种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定数,你管它做什么呢?”

  穆容沉默了片刻,回道:“来买东西碰巧遇到了,她现在还没有完全被怨气吞噬,你有办法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穆容,这事儿咱们真没必要管,何必呢,这本就是天道的一环,凡人看不开,咱们……咦?!”

  话说到一半,郝解放眼前一亮,飘到了阿喵面前。

  “无根之魂?穆容,你从哪弄的这么个宝贝?要不咱这样?你把这个无根之魂送给我,我帮你把这个替身的事儿办了,如何?”

  阿喵护住身体,后退几步,绕了个弯儿,飞到了穆容身后,抓着穆容的衣裳,探出小半个头。

  郝解放飘到了穆容的面前,不时打量身后的阿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怎么样穆容?你留着这个无根之魂也没什么用,不如把她给我?”

  穆容眯起了眼睛,冷冷的问道:“和我讲条件?”

  郝解放讪笑一声,搓了搓手:“那哪儿能啊~我这不是想着,你留她也没用嘛~,你看她灵魂这么不稳,不如让我带到下面去~嘿嘿。”

  郝解放对着穆容使了一个“你懂得”的眼色。

  穆容冷哼一声,摊开修长的手,说道:“金元宝两千三百锭,银元宝四千八百锭,万贯金钱纸一千七百张,童女童子一对儿……”

  “停停停!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了还不行吗?这事我管了成不成?这样啊,你先把这个替身带回去,我手底下还有几个活,下班去找你,我先走了啊!”

  说完,一手抓着锁魂链,一手捏了一个法诀,消失了。

  穆容将被蓝色符纸暂时封住的替身塞给了阿喵:“把她带回家,我要回肉身去了。”

  阿喵一把抓住了穆容的袖子:“你会把我送给他吗?”

  穆容睨了阿喵一眼,淡淡说道:“仔细些,别把她头顶的符纸弄掉了。”

  说完向家具城飞了回去。

  阿喵扛起替身女鬼,穿墙而过,回到了桑榆的面前,后者看着阿喵肩上被贴了符咒,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替身灵魂问道:“穆容怎么说?”

  “穆容打算救她。”

  短短的几个字,好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桑榆的心里。

  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突然觉得,在穆容冷峻的外表下面,其实隐藏了一颗温柔的心。

  脑海里也不禁闪过穆容的样子:修长和挺拔的身姿,总是抿在一起的薄薄嘴唇,话不多,却很好相处。

  “不好意思,久等了。”

  穆容快步跑到桑榆身边,后者闻声转头,灿烂一笑:“没有,床我已经选好了,就这个吧。”

  “好,那接下来去选其他的。”

  “我的衣服不多,房间里原来的柜子就足够了,再买一套桌椅就好。”

  “行。”穆容点了点头,惜字如金。

  二人并排走在前面,阿喵扛着替身魂魄跟在后面,一边讲述着刚才的事情,桑榆认真的听着,唇边荡起浅浅的弧度。

  桑榆情不自禁的看向穆容的侧脸,认识了她以后,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前她虽然有一双特殊的眼睛,却从不知道:“找替身”竟会是天道所允许的,这从某种角度来说,颠覆了桑榆一直以来的世界观。

  回到家,穆容提出有点累了,回房间后没两分钟,黑袍穆容飘了出来。

  “我们走。”

  穆容带着阿喵离开了家,桑榆佯装不觉,直到二人离开,她才掏出了今天买回来的画板,一边削着铅笔,一边在脑海里构图。

  到了扎纸铺,穆容给郝解放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说手里还有最后一个活,马上就过来。

  “穆容……大人~”

  “叫我穆容就好。”

  “那个,啥叫无根之魂?”

  “无根之魂的形成有很多种原因,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在生死簿上找不到名字的魂魄,都是无根之魂。”

  “那……刚才那位鬼差大人为啥要我?”

  穆容勾了勾嘴角,将阿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回道:“无根之魂难入轮回,你别看郝解放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他已经是死了一百多年的老鬼了,我若是猜的不错,他应该是看上你了,想把你带下去做他的鬼妻,或者鬼妾。”

  “啊!?不要啊,人家不要!穆容大人~救救我,我不要当他的鬼老婆,哎妈呀!有没有王法啦,我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说强娶就强娶,凭啥啊!我不!”

  阿喵本想冲到穆容怀里撒娇,结果被对方的眼神震住,只好飘在穆容身边不住的打滚。

  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还在,天却有些黑了。

  正值阴阳交替,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穆容和郝解放才有可以聚在一起的,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

  郝解放从扎纸铺外面飘了进来,向穆容摆了摆手,直接飘到了阿喵的面前,骚气的拢了拢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笑道:“小姐幸会了,我是郝解放~”

  阿喵犹如被踩了尾巴,“嗖”的一下闪到了穆容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警惕的看着郝解放。

  郝解放潇洒一笑,黏了上去,继续说道:“我看小姐你的灵体已经不稳了,不如随我到下面去……”

  “呸,你个老流氓,我才不和你走呢,穆容大人说了,我若不愿意,按照规定你不能强行拘我!”

  “啧,穆容,你怎么什么都告诉她啊?”

  “行了,时间不多,办正经事儿,事成之后我烧几个漂亮的给你就是了。”

  “哎,那哪儿一样呢,就好像女朋友和充气娃娃的区别嘛。”虽然口中抱怨着,郝解放还是将被封住的女鬼抱了过来。

  只见他站在女鬼面前,于胸前竖起右手,食指和小拇指竖直,其他三根手指抵在一起,捏出了一个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穆容示意阿喵靠后,手腕一翻,捏着一杆大毛笔,绕着女鬼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念着些什么。

  阿喵将身体缩在角落,虽然目前看不出来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一个强大的,针对鬼魂的结界正在形成。

  “好了!”

  郝解放抬手一指,将食指点在了女鬼的胸口,穆容同步揭掉了女子头上的蓝色符纸。

  “嗡”的一声,盘踞在女子腰间的红色被激活,疯狂地往上冲。

  就在此时,女子周围,被穆容画过的地方,显出了若干个梵文金字,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空气随之一荡!

  “啊!”替身女鬼张开双臂,头发披散,仰天长啸,声音无比凄厉,刺耳。

  叫声鼓舞了腰间的“红色”,梵文金字与血红的气体不住的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女鬼的眼白消失了,整个眼睛被近乎于黑色的深红色所替代,空气好像都冷了几度。

  阿喵抱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缩成一团,她从未见过这么凶的灵魂。

  “怎么会这么凶!”

  穆容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绕到了女鬼的身后,做出了与郝解放一样的手势,将手指点在了女鬼的后心处。

  女鬼开始胡乱的挥舞手臂,环绕在女鬼周围的梵文金字墙,被砸的砰砰直响。

  而原本偏安于腰际的红色,也趁机提升了一寸有余。

  郝解放首当其冲,十分辛苦,他双足开立,脖颈上青筋暴起,幽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流水般的往外涌,可打在女鬼的身上,效果甚微。

  “穆容,不行,快点把她封住!”

  穆容同样分身乏术,妙法心经墙已经濒临破碎,若她此时松手,郝解放可能会有危险!

  “阿喵!”穆容大喊一声。

  阿喵扶着墙站了起来,腿却在打颤,女鬼的嘶吼声已经远远超出了人耳能接受的范围,若不是穆容给了她一点安全感,阿喵早就跑了。

  “过来!”穆容晃动另外一只手,手指间夹着一枚冰蓝色的符纸。

  阿喵哆哆嗦嗦的飘了过去,接过符纸,咬了咬牙。

  穆容吩咐道:“你先绕到郝解放身边去,等法墙碎了,找准机会将符纸贴在她的额头上。”

  “好……”

  “郝解放!”

  “知道了!”

  “原来你叫阿喵吗?嘿嘿……”郝解放见缝插针,搭了一句话。

  “哗啦”一声,金光消散,法墙俨然一面被击碎的玻璃,分崩离析。

  阿喵却在这个时候怔住了,好在郝解放早有准备,一把攥住了阿喵的手,将深蓝色的符纸稳稳的贴在了女鬼的额头上。

  凄厉的喊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女鬼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动作,双臂软绵绵的垂下。

  冰蓝色的光芒溢出,无情的压住了腰间的红色,女鬼身上缠绕的红色,在碰到了蓝光后,乖巧的贴在了女子的腰间不动了。

  但到底还是比刚才高了一寸。

  郝解放和穆容齐齐的呼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替身女鬼,竟然会这么凶!

  “嘿嘿嘿~”郝解放的笑声有些瘆人,穆容转头一看,对方正抓着阿喵的手,一脸沉醉。

  “啊!”阿喵尖叫一声,挣脱开来,躲到穆容的身后,愤怒的叫道:“你这个老色鬼,臭不要脸!”

  郝解放笑了笑,转而对穆容说:“这个女鬼的怨气太重了,根本没法劝啊,要我说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咱们把她放回去,让她自己找到替身。”

  见穆容不答话,郝解放继续说道:“你别死脑筋了行不行?我都说了,找替身是地府允许的,这是天道的一环,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穆容看着郝解放,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插手了,天道会把我们的因素也算进去,到时候罪责也会分到我们俩的身上。”

  “我无所谓~最多也就是……”

  看着穆容冰冷的眸子,郝解放收住了话头。

  “对不起啊,穆容,我忘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有听你的劝,反而连累了你,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忙,这个替身暂时就先放在这里,我再想想办法。”

  “好。”

  “对了,阿喵的灵体不稳,你帮她稳固一下,我用逆境查过了,可以救。”

  “行,你放心去吧。”

  “穆容大人~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和你一起去!”

  郝解放一把抓住了阿喵的胳膊:“我劝你,别去烦她。”

  阿喵看着一脸严肃的郝解放,停下了脚步,穆容虽然离开,压抑的气氛并没有散去。

  阿喵想了想:好像是二人说了什么“天道”,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郝解放揭下了阿喵头上的黑色符纸,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拿出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递给阿喵:“吃下去。”

  “这是什么?”

  “鬼丹,可以稳固你的灵体。”

  效果和很显著,阿喵身上的那些补丁般的空白都消失了。

  “谢谢。”

  “不客气,这一枚鬼丹也救不了你,能管多久我也不知道,你是无根之魂,要想永生,最好的办法就是随我下去。”

  “不,我不去。”

  郝解放轻笑道:“那随你吧。”

  ……

  穆容来到了山阳市立医院的天台,坐在护栏上,脚下是二十几层的高度。

  她毫不在意,将目光投向远方,大风吹的黑袍猎猎作响,穆容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就连月光都洒不到她的身上,周身散发出无尽的萧索。

  ……

  “妈妈……妈妈救救我,妈妈!”

  “啊!!穆容,海俊,海俊,你卖我吧,我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女儿吧,她还是个孩子,不值钱的,你卖我吧!”

  一处破败不堪的土墙小院里,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告求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传出很远。

  一位三十多岁,一脸凶相,人高马大的男子,正抓着一个小女孩的头发,将她往外拖,女孩穿的很破旧,尘土和泪水和在一起,让她变成了一个小花脸。

  女孩满眼恐惧,被男人拽着头发往外拖,毫无反抗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只有朝自己的母亲张开了双臂。

  被唤做“妈妈”的女人,面黄肌瘦,身上穿的也很破旧,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

  母爱的力量到底战胜了恐惧,女子一个飞扑,抱住了男人的大腿,哭嚎道:“海俊,穆容还小,你卖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

  穆海俊抖了抖腿,没有挣开,他便抬起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一下下扇在女子的头上。

  可一向胆小懦弱的女人,竟然没有撒手,男人更怒了,松开了小女孩的头发,开始全力对女人拳打脚踢:“我送她去卖,你这个烂货值几个钱?他妈的,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女子承受着雨点般的拳头,却依旧死死的抱着男子的大腿:“穆容,快跑,跑,永远也别回来!”

  “妈妈!”

  “快跑啊!”

  “你敢跑,你跑了我打断你的腿!”男子气急败坏的吼着,手上的拳头更重了。

  “跑啊!”

  “妈妈……”

  穆容跑了,那年她九岁。

  穆容没有被卖掉,可那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妈妈。

  在十六年前,山阳市曾发生过一起震惊全国的凶杀事件:妻子不堪丈夫家庭暴力,用菜刀劈砍丈夫后脑三十余刀,致丈夫当场死亡,面目全非;随后女子在租住的农院厨房内,悬梁自尽,留下一九岁女儿。

  阿喵脸上的震惊久久不散,郝解放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烟就自己着了。

  一吞一吐之间,氤氲了他的表情。

  二人沉默良久,香烟过半,郝解放继续说道:“穆容的生身父亲穆海俊是个赌棍,把好好的家输的家徒四壁,债台高筑,债主紧逼,丧心病狂的想把穆容给卖了;而穆容的母亲唐洁性格比较软,穆海俊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步一步将唐洁压的连话都不敢说。”

  “那后来呢?”

  “后来啊~”郝解放吐出一个烟圈,陷入了回忆。

  “也许在你们活人看来,穆容的母亲很可怜,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在地府无论是自杀还是杀人,以及抛下遗孤,都是重罪……当年这件事情震惊地府,穆容的父母是被牛头马面二位大人亲自押解到地府的。”

  “牛头马面真的存在吗?”

  “那当然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四位大人在死神学院各司一部;像我,隶属于死神学院昼部,我的先生……啊,也就是我的老师,直属上司;是七爷谢必安;穆容则是夜部学生,归八爷范无救管辖。”

  说完,郝解放抱着拳,向四方拜了拜。

  “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郝解放的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笑容:“你以为七爷八爷是想见就能见的?想见他们,还要看你够不够格!”

  “什,什么意思?”

  阿喵此时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听着郝解放的讲述,就好像进入了一个神话世界,沉迷不已。

  郝解放丢掉了烟蒂,坐到穆容的办公桌上继续说道:“七爷八爷若成双去接一个人,此人生前必定有大功德,行大善,做大事,造福一方黎民百姓,若是谁死了,碰巧看到这二位爷,也算是他的大造化,被他们接到的灵魂,下辈子必投人身,且大富大贵。”

  “牛头马面则反之,牛头阿傍,马面明王这两位,若是去钩了谁,此人一定会下地狱受上千百年的苦楚,下辈子托身畜道。”

  “啊!那穆容的妈妈……”

  郝解放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扎纸铺中,再次陷入了沉默,郝解放盯着立在角落里的替身女鬼怔怔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复又说道:“穆容成了孤儿,被山阳市福利院收养,在她十岁那年,她梦到了她母亲在地狱受苦,要说母女连心这种东西真是无解,穆容的母亲,那时候已经坠入地狱,是没有资格给家人托梦的,可是穆容就是感应到了;她也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居然偷偷喝了福利院的消毒水自杀。”

  “啊?!”

  “恰巧是我钩的她。”

  “那……穆容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郝解放笑了笑,跳下了办公桌:“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若实在好奇,不妨问问穆容?”

  阿喵打了个寒颤,心底里对穆容还是有些怕怕的,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既被深深吸引,又有些忌惮。

  郝解放一脸了然:“早点回去吧,你是无根之魂,若是能跟在穆容身边,也算是你的造化。”

  说完,捏了一个法诀,消失在了原地。

  阿喵飘飘荡荡的回到了欣欣家园403号,回忆起郝解放今天告诉她的,心里痒痒的。

  “桑榆~桑榆~~!”

  “唔~”

  “桑榆,醒醒,我有话和你说。”

  ……

  穆容忙完了工作,飘回了家,见桑榆竟然一大早就醒了,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而阿喵就坐在桑榆的身边,她挑了挑眉:“你离活人远一点,别扰了人家的气场。”

  “是,穆容大人~”阿喵立刻拉开了和桑榆的距离。

  而正在摆弄手机的桑榆,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对着手机屏幕笑了起来。

  穆容不由得看了两眼,然后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桑榆拿开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泗川的天气预报……

  早晨八点,穆容从房间里出来,桑榆已经做好了早餐。

  看着愣在门边的穆容,桑榆笑道:“起来啦,洗漱吃饭了。”

  穆容张了张嘴,却在桑榆那如水目光的注视下,乖乖的洗漱去了。

  看着穆容的背影,桑榆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阿喵昨天,都和她说了。

  桑榆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更不可能去出言安慰,她能为穆容做的,或许只是在二人还是室友的阶段,做些可口的饭菜,或者提供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陪伴。

  二人相对而坐,桑榆夹了一枚荷包蛋放到穆容的碗里:“你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吗?”

  “没有。”

  “喜欢吃的呢?”

  “没有。”

  “那不喜欢吃的呢?”

  “肥肉和香菜。”

  “哦,记住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我在一家早点铺交了钱,每天去那里吃就行了,还顺路。”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吃了凉东西,胃要不舒服的,再说我也要吃饭的嘛,难得我们俩的作息时间差不多,也没什么麻烦的。”

  “随你吧。”

  “穆容?”

  “嗯。”

  “我一个人白天在家里有些无聊,不知道能不能到你的店里面去看看?”

  “……扎纸铺。”

  “我知道~可以嘛?”

  “行。”

  一直飘在旁边的阿喵笑的花枝乱颤,按着腰,指着桑榆说道:“桑榆,你看没?穆容刚才说“扎纸铺”的时候,用那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你,她一定是觉得你不正常,你完了,你现在在穆容的心里是奇怪的女孩了,哈哈哈哈哈……”

  桑榆俏脸一红,偷偷瞥了一眼穆容,见对方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似乎没有阿喵说的那么嫌弃,才放下心来。

  吃过早饭,二人一同出门,由于桑榆的加入,穆容也不好骑车了,推着自行车,和桑榆并排走着。

  穆容历来话少,即使身边多了一个人,她也不认为有什么可说的。

  而桑榆倒是有不少话想和穆容说,但一想到穆容高冷的性格,还有刚才阿喵说的……也只好跟着沉默。

  然而,这一路上却并不安静,阿喵挂在穆容的身上,引吭高歌,一首《不怕不怕》,一路相伴。

  铁门帘向上卷去,一股阴风从扎纸铺里面吹了出来,桑榆看到有不少灵魂正在偷吃香烛,看到穆容后,争先恐后的跑了。

  阿喵见状,如忠犬一般从穆容的身上跳下来,叉着腰指着偷东西人的背影吼道:“你们以后要是再来偷东西,我就要告诉穆容大人,让她收了你们!”

  “随便坐。”穆容倒了一杯水给桑榆,然后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有人在吗?”

  走进来一位青年男子,下巴上有青楞楞的胡茬,黑眼圈很深,眼中布满红血丝,消瘦,憔悴,仿佛随时会倒下。

  “阿明先生?”

  被唤做“阿明”的青年男子打量了桑榆半晌,恍然道:“桑小姐?”

  “是我,您需要买点什么?”

  “你不是来旅游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顺便帮帮忙……”

  “帮忙?”

  “嗯。”

  “桑榆,这人的运势好低啊,前面就是殡仪馆,他也不怕撞到东西。”阿喵绕着“阿明先生”飘,说道。

  桑榆心头一紧,看向角落里的替身女鬼,见对方并无反应,稍稍放了心,来到穆容身边介绍道:“穆容,这位阿明先生是对面402的业主,我们之前见过一面,说了几句话。”

  穆容点头,桑榆退到了一边。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阿明猛地向前迈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后又犹豫的停下了脚步,紧了紧怀里的东西,一脸犹豫。

  “你,就是老板?”

  “对。”

  得到肯定的回答,阿明癫狂了起来,一步蹿到穆容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木盒子,哆哆嗦嗦的捧着:“救她,救救她,求你!”

  穆容平静的看着盒子,并不接,冷冷问道:“这是什么?”

  “桑榆,盒子里面有东西!”阿喵提示道。

  “阿明先生,不如你把盒子打开?”

  “哦哦,好。”

  阿明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盒子,“咔吧”一声,从盒子里面传出了音乐,原来是个八音盒。

  曲子很陌生,桑榆从未听过,叮叮咚咚,平缓而悠扬,听起来很舒服。

  就在桑榆不知不觉沉浸在音乐中的时候,穆容清冷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扎纸铺,修不了这个东西。”

  阿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不死心的问道:“你听不见吗?”

  穆容摇了摇头。

  桑榆和阿喵惊愕的对视一眼,后脊冒出一股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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