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青(69)

挂青(69)

 

去年说的插青，今年说挂青，说的是一回事。

真正让我纠结的是一个qing/qin字，是青呢，还是亲？去问度娘，却发现与我同样生疑的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说用“清"字的，说是一趟仪程，清了挂念。那这个"亲"字便也有得解了，挂亲挂亲挂念亲人嘛！

我却还是选用了这个象征着生命力的“青”字。一路上，草色青青，柳色新新。没了去年的清明伤感雨，倒多了盎然的生机。我们总是选在清明前插青，也是依着老家习俗，都说“正清明不插青"，更有"清明前情真，清明后了心”的说法。诸多说辞，都是每年随父亲插青听他叨叨的，无从查证。但沿路春景却甚是喜人，刚刚过了春分，这一时节天地苏醒，吐故纳新、万物皆洁齐，大地呈现春和景明之象。大抵，清明节是将节气与民俗融为一体，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合一。清明礼俗告诉我们这些后人，先祖追求“天、地、人”的和谐合一，讲究顺应天时地宜、遵循自然规律的思想。呵呵，又扯远了。

去买清明祭祀品，挑了些纸钱和香品，后来挑的灯笼花，店主还给我们配了长长的柳条。我犯愁这些长长的柳枝不好放车里，可爸爸说一定要拿它们做支撑的。一时又多了好奇。为什么一定要这修长的柳条，坟边不是有枯枝吗？于是又被科谱了一番:插柳条便寓意"插青"，柳条最能生情，《诗经》中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记载。古人素重情感，故清明时节必要插柳挂青。当然，柳树也代表着极强的生命力，随地置根柳枝，有地有水便能复活，不是有诗为证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坟头的柳条除了支张花束，能复活的怕只有对故人的那份相思了。

最先去的是幺幺的坟头。我们踩着雨后泥泞的田梗来到了那座孤冢。爸爸他们兄妹三人，幺幺最小。听老辈讲，生幺幺之前，婆婆夭折了个女儿，便对她更多呵宠。只是，病不挑人，幺幺早早便因病去了。膝下两个女儿倒也各自幸福、安好，只是每逢清明思娘亲。爸爸也是三言两语说得哽咽。不得不说，有时候人拗不过命，愿天堂里没有病痛，愿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执念健康，无病无灾。

婆婆爷爷埋在另一个地儿，合在一起，偎在太婆(爷爷的母亲)的坟边，而大爹的坟则依着婆婆爷爷的坎，三辈人，这般的相守，让我们多了慰藉。想他们在那个世界里必然还是享受着亲人的照应和呵护的。爸爸在几个坟头来回张落，老公也帮着插柳条、支花束，忙得有条不紊。我则一个一个地向亲人们道着相思。特别是爷爷那儿，我忍不住烧多点钱给他。爷爷一辈子好强，得理不饶人，加上重男亲女，有时候总不能像温婉的婆婆那样得晚辈们厚敬，可我真正是读懂了他的。瘦小的他用无数的礼俗支起了他在这个家族里的威信，他把马家的兴旺视为平生最大的追求。特别想跟爷爷说一声，您老放心吧，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很争气，齐心合力，马家门槛光耀万里。还有些故事，改天我要用一个专篇来写给您。

最后去的是太太的坟地。这个太太是婆婆的母亲，是我们小时候眼里最喜欢的老太太，但离开我们该有三十多年了，若还活着，该有一百二十多岁了。她的一双儿女，婆婆是大的，养了她的老;舅爷爷是广州军区的高官。所以她总有用不完的钱，对晚辈也甚是大方。我记得去给她打酒，总能得不少“回扣”。太太过世的时候，舅爷爷作为军人，率先坚持火化，记得那长长的车队该是那个年月里最宏大的排场了。那时候我很小，但我跟着车跟到了火葬场，看到了瘦小的老人化作灰烬的全过程。后来我便没害怕过，我知道人若在世不留下些什么，亡灵只能依托那一捧灰未。也是依着对老太太的深情，我每年都去看她，说说心里的话，再作一番祷告。想我那祖上的老太太如今应已成仙了，希望在那个世界里你依然威风而慈悲，也望你用一生仙骨佑我们一家大小康健福享，心有所安，梦有所向！

没有纷纷雨，却有粒粒阳。完成祭祀的仪式，我回头望去，插青过的坟墓就会有长长的纸幡随风飘舞，形成墓地里的特有景致，似亲人的不舍相送。而没有插青的坟，便多了落寞！一种相思，两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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