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

今夜无月，是无月的元宵节。

深夜了，徒步去医院值班。街上行人稀少，烧烤摊边稀落的坐着几个人，就着烧烤自斟自饮，烤肉的香味弥漫整个街道。抬头望天，无星无月。

记不得这么多年来多少次因为工作半夜匆匆穿过街道了。恍惚记得偶尔天空是有月亮的，月色美好的夜晚也常常想停下脚步仰望星空，可是从来没有。

今年的春初似乎已经冷了很久，冷得我都不耐烦了。因为持久的低温，导致急诊病人络绎不绝地往医院涌，让我觉得非常累。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天晴，因为天晴气温就会回升，病人就会减少，我也不会累得半夜走路都头晕。

闪着红灯的摄像头，使我产生了一些联想。我想这些电眼睛捕获了多少人间故事呢？有多少人并不想奔忙，却身不由己的匆匆行进在夜半的路上。

常在路上仰望星空时，想起父亲。幼时的夏夜，父亲只要在家，会坐在院里陪我们看月亮和星星。我小时候，父亲似乎常常是被派到外地学习，即使他回到家里，也是在埋头看书或者鼓捣一些机器，所以当我认识“悠闲”这个词语时，我的印象就是某个繁星满天，月色如水的夏夜，父亲放下书本和手里的零件陪我们仰望星空的场景。

刚进入医院时，我被频繁的夜班弄得很烦，我的一个小同事在忙不过来时偷偷抹泪水。我也想哭，只是自尊心和忙碌不允许我哭。有一次凌晨，我忙完一阵后，居然晕倒在地，冰凉的地面冷醒了我。那一次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刚好父亲接的。深夜，大冷的天，父亲耐心听我向他哭诉工作的辛苦，我隐瞒了晕倒的事情。他没有安慰，也没有责备，只是静静的听我哭诉。等我情绪稳定下来，父亲说：“孩子，你会适应的。”

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过对工作的崩溃情绪，印象中父亲做事情总是一丝不苟，非常投入，常常忘了吃饭的时间，需要母亲和我们不断的去催他。似乎他的情绪总是那么稳定，某些空闲，他也会亲自下厨做些不同地域的菜肴来让我们快乐无比的品尝

后来的日子里，我从未向父亲倾诉过我的苦累。我想：不能做个有资本让父亲骄傲的女儿，至少也要做个让父亲欣慰的女儿。我是那么在乎父亲的认可。

父亲因病的猝然离世，几乎击垮了他身边所有亲人。我曾一度认为，没有了父亲，我的人生没有意义。

失去父亲让我明白为什么说生老病死，人为无力逆转。从那以后我知道了，哭闹除了发泄没有任何作用，做为成年人，该处理的事情必须处理，哭完闹玩还是要处理，不如不哭不闹冷静处理。

常常想停下脚步撂下挑子，也写一张条子，上书“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终究，发现自己做不到那么潇洒。

我就是那个拿着几个死工资，累死累活也不敢辞职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