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默龙忽然一摆手,示意李轻尘停下。他把赵五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走到一棵树下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又扒开一丛灌木凝神细看,李轻尘好奇地跟在甄默龙身后,不知道他到底在寻找什么。
甄默龙直起腰来,对李轻尘笑道:“不用再往前走了,就在这里吧。”
李轻尘环顾四周,此时他们已经身处大山腹地的一处山谷中,里面生长着一大片松树林,明月当空,照得树林里光影斑驳,山风强劲,掀起松涛阵阵,那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不自禁地有些害怕。
他心中疑惑,便问:“甄大叔,你到这里来找什么?”甄默龙神秘地一笑,道:“我在找老虎豹子。”
李轻尘吓了一跳,道:“找老虎豹子做什么?”甄默龙道:“我们将赵五的尸身丢在虎豹出没之地,他肯定会被野兽分而食之,便可以造成他是被野兽咬死并吃掉的假象,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他是被人杀的。”
他接着又补充道:“我是猎户出身,自小跟着我爹在大山中打猎,各种各样的野物都见过,对它们的习性了如指掌。我初到千岗镇时,看这山势就知道此地必有虎豹之类的猛兽出没,因此在出手打死赵五之时便已经想好如何毁尸灭迹。”
李轻尘听了不禁叹服甄大叔真是多才多艺,甄默龙笑道:“本来最好能在入山不久就碰到猛兽,这样赵五被吃过的残骸容易被人发现,大家就更加不会怀疑。没想到一直走到这里才发现了有大虫的踪迹,即便大虫没将赵五吃完,剩下的残骸也不易被人发现。如此一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势必要搜索讯问一番,虽说他们也发现不了什么,毕竟多了些麻烦出来,稍显美中不足。”
李轻尘道:“无论如何,这样一来至少别人很难再怀疑到我们身上,此行也不能算劳而无功。”其实在他心里能趁机学到武功比销毁赵五的尸身更加重要,单是今天在武功上的收获而言,对他来说已经不虚此行。
甄默龙将赵五的尸身放在一处草丛旁边,取出随身的匕首在赵五的身上刺了十几刀,赵五已经死了大半天,因此伤口中流出的血极少,但仍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李轻尘看得有些不忍,但也知道李大叔这么做是想用气味引得猛兽前来啃食,只是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恶心。
甄默龙见状笑道:“我最初之所以不愿带你来这里,就是不想让你看到这种血腥残忍的场面,不过既然来了,看看倒也没什么坏处。以后你闯荡江湖,比这更加残忍狠毒的事情多着呢,今天这事就算是你迈进江湖的第一步吧。”
李轻尘心中感动,甄大叔的所作所为虽说有些残酷,但他其实都是为了让自己尽快成熟起来,否则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感激道:“多谢甄大叔对尘儿如此照顾,您的这番深情厚意尘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勤学苦练,绝不能辜负了甄大叔的这一番良苦用心。
甄默龙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拉着李轻尘躲进了离赵五两丈多远的一处灌木丛中,静待猛兽到来,他本想立刻返回,但不亲眼看到赵五被吃掉,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
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远远的果然传来了一阵虎啸之声,甄默龙心中一喜,暗叫:“终于来了。”李轻尘从小上山砍柴,却只是在离千岗镇不远的浅山地带,从未碰到过虎豹之类的猛兽,他虽然胆大,听到虎啸声还是感到一阵紧张。
又过了一会,远处的丛林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一阵风起处,泼剌剌钻出一只吊睛白额猛虎。那老虎身长丈余,即便四肢着地仍要比李轻尘高出少许,一对铜铃似的眼睛闪闪发光,鲜红的舌头不住地从血盆大口中伸出来舔舐口水,偶尔露出白森森尖戳戳的虎牙,模样极其凶恶。
那老虎走到离赵五的尸身五六尺的地方突然停下,转头往甄李二人藏身的灌木丛看了一眼,突然间“嗷呜”一声大吼,纵起身子便往他们这边猛扑过来。
甄默龙一提李轻尘的腰带,两个人冲天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一丈之外。甄默龙将李轻尘推到一株松树后面,对老虎笑道:“你这畜生,不去吃那死人,非要找我这活人的麻烦,看来非得给你点厉害瞧瞧不可。”
他年轻时经常上山狩猎,但其时武功未成,只敢捕杀一些个头较小的猎物,从来不敢一个人跟老虎这种兽中之王正面对垒。后来艺成投军,在战场上杀人不少,却再也没有机会猎杀野兽,今天好不容易遇到这只大虫,虽然不能将它打死,跟它玩上一玩倒也不错。
那老虎一扑不中,转身又往甄默龙猛扑过来,甄默龙待它近身,才闪电般往旁边一闪,举起右掌“蓬”的一下击在老虎的肩胛上。老虎被这一掌打得痛入骨髓,忍不住又是一声大吼,身子人立而起,两只前爪猛地往甄默龙的肩头抓来,同时张开大嘴,往甄默龙的咽喉咬去。
甄默龙一击无功,失笑道:“你这畜生倒比赵五那厮硬气多了,竟然接得住我这一掌。”他不欲伤害老虎,刚才只用了五成掌力,满拟至少能将老虎打个跟头,没想到这畜生皮糙肉厚,骨架坚实,不仅没被打倒,反而震得自己的掌心隐隐发麻。
这一下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见老虎扑到,不仅不避开,反而迎上前去,伸出两只手掌分别抓住老虎的两只前爪,脑袋一顶,正好抵在老虎颌下的柔软部位,两只胳膊一叫劲,运起神功,竟然将老虎推得往后倒退了三四步。
紧接着他左腿一个“乌龙搅柱”,正好扫在老虎的右腿上,双臂使一招“横断巫山”,猛地往左边一甩,老虎一个庞大的身子被前后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冲击得失去平衡,在空中翻了个身,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站起身来。
李轻尘在树后见甄默龙的身手如此厉害,那么大一只老虎竟然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由得喜上眉梢,连连拍掌叫好。猛听地甄默龙大叫一声:“趴下!”李轻尘心头一凛,来不及细想便猛地伏在了地上,头顶忽的一阵风声响起,一头花豹正好从自己的头上一掠而过。
原来赵五身上的血气不仅招来了老虎,竟然还引来了一只花豹。
这花豹虽然个头比老虎稍小,但论起身躯灵活、凶险狡诈还在老虎之上。它趁着李轻尘聚精会神观看甄默龙和猛虎搏斗,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慢慢靠近,直到离李轻尘只有不到一丈远时才突然发动,要不是甄默龙听到风声及时提醒,李轻尘此时已经被花豹扑倒在地了。
那花豹身子刚一落地,便猛地一个回身,又向李轻尘扑到。李轻尘经过上山途中的习练,身手已比之前灵活了很多,他双足一点,身子往旁边飘出三尺,正好避过花豹的扑击。没想到那花豹身子灵活之极,身子在空中突然一个转折,竟然又向李轻尘扑了过来。李轻尘身子尚未落地,眼见得花豹两只尖利的前爪已到眼前,忍不住惊叫一声,暗想我命休矣。
好在甄默龙及时赶到,一招“排山倒海”,双掌猛击在花豹身上,将花豹打得凌空飞出,花豹痛得嚎叫一声,嘴角流出鲜血,看来内脏已被掌力震伤。但它不仅不逃开,反而凶性大发,龇牙咧嘴地又往甄默龙抓扑而至。甄默龙身子往后横移八尺,将花豹引得离李轻尘远远的,与花豹纠缠在一起。
那老虎不去吃赵五,也不来咬李轻尘,竟然直扑过去与花豹一起双战甄默龙。甄默龙虽然艺高胆大,但因为要留着两只猛兽啃食赵五,不能全力以赴,在虎豹的围攻之下也颇为吃力,一面发掌击打,一面展开身法在虎豹间穿来插去,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轻尘在旁边看得着急,好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甄默龙喝止,只好站在一边紧张地注视着这难得一见的人兽大战。
突然间甄默龙脚下一绊,右脚正好被一段藤蔓缠住,出其不意之下竟然摔倒在地。老虎和花豹见状都猛地扑了过去,将甄默龙压在地上,张嘴欲咬,却被甄默龙伸出双手掐住了虎豹的喉咙,两兽一人瞬间僵持不下。
李轻尘看甄默龙遇险,再也顾不上他的嘱咐,飞身上前,举拳往花豹的肚腹打去。他出拳之时不忘依照甄默龙的指点,猛吸一口气,在体内快速无伦地游走了一个周天,意念专注于击出的右拳之上,只听“通”的一声大响,那花豹“嗷呜”一声哀嘶,嘴里鲜血狂喷,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眼见不活了。
李轻尘见状不禁一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拳竟然能将花豹击倒。但他随即省悟,花豹之前受了甄默龙两掌,其实已经身受重伤,但它还要强忍着继续腾跃扑咬,导致内脏受伤更重,自己这一拳又正好打在花豹的腹部柔软之处,这才一击奏功。说到底,花豹是被甄默龙与自己两人合力打死的。
花豹既死,甄默龙的压力顿时减轻,腾出的左手一招“排云掌”打在老虎胸前,两腿飞起揣在老虎胯间,将老虎庞大的身躯打得飞了起来。但那老虎实在强悍,在地上翻了两个滚,竟然又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作势又要扑上。
甄默龙身子弹起,如风般掠到李轻尘身旁,伸臂将他抱起,几个起落便到了五丈开外,老虎还没来得及扑上来,他和李轻尘已经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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