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个野人

最近心里一个隐秘的念头，再一次偷偷冒出来。

离开所有人，抛下眼前的所有，走向谁也不认识我、我也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那些星光点点的陌生的村庄，那些镇上的小面馆，那些我注定只会见一面的陌生人。

这个念头让我兴奋不已。我一直在偷偷地谋划，也一直未能成行。我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就是离群索居，在酒店待上几天，无人问津，自得其乐。这算是我最近最避世的行为了。

我也知道自己跟前几年比起来，怂多了。接近四十不惑的这几年，反而是最惑的几年，充满了责任和自由的撕扯，创作者和创业者的分裂，精神上的巨大内耗，诸如此类。

最近在看完《王阳明》的纪录片后，意识到这是每一个人一辈子必然要经历的心路历程。三十而立，立德立功立言，这个过程其实充斥着各种纷争，充满各种困顿和困惑。没有这么多的困惑悬而未解，哪有这十年的上下而求索。直到终于，自己跟自己达成和解，相逢一笑怜疏放，他日扁舟有故人。

王阳明龙场悟道的年龄，恰好就是37岁，他经历得实在太多，所以他不惑的年龄早了三年。我看完《王阳明》，内心平静了很多，决定自己放过自己。我做不了什么圣人，只是这个世道，诱惑太多，纷扰太多，选择太多，不惟做圣人要修，成佛要修，成儒要修，竟然要想成为一个立得住的人，也要修。于是决定放弃对自己的各种要求，像庄子笔下的，不愿被任何人供奉，只愿意做一只曳尾于涂中的乌龟，做一个野人，去野外，去乡下，去泥巴里去，去寻找我曾经丢失的一条猎犬，一匹栗色马和一只斑鸠。

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以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