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快乐。哈!”阿雪想起父亲对她的期望,心情有点复杂。人总要长大,一长大,单纯就成了奢望。“但是,不可否认,我是快乐的。”阿雪又想道。确实,某种意义上讲,阿雪是幸福的。
阿雪直到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了,独立了,胆子大了,才敢向她的母亲问出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的。
阿雪记得,那是一个平常的周末,她一回到家里,就发现母亲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阿雪最喜欢母亲做的茄子煎和菜椒炒肉。母亲总是把茄子切成一样厚,沾上蛋黄和面粉,等锅里的油一冒烟,就立即把茄子一片片放进锅里。母亲煎的茄子,两面焦嫩清脆,阿雪一个人可以吃下一大盘。至于菜椒炒肉,阿雪记得她第一次出国,母亲问她最想吃什么,阿雪不假思索回答的就是“菜椒炒肉”。之所以没有提茄子煎,仅仅因为前一个晚上刚刚吃过而已。
“爸爸呢?”阿雪问。奶奶去世之后,哥哥就搬回家里住了,并没有出去找事做。她想哥哥一定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睡懒觉吧。
“你爸爸去镇上买鱼了,说今晚给你做大鱼吃。你哥哥出去玩了。”阿雪的妈妈说。阿雪知道,爸爸妈妈对于他们兄妹俩的相处方式,心里一定是难过的。有一次她和哥哥吵得不可开交,哥哥甚至要冲进房间打她,是妈妈拼了命拽住哥哥的。阿雪不愿意看到妈妈悲伤的神态,可是她也并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心中对哥哥的厌恶。哥哥也一样吧。
阿雪在妈妈旁边帮忙递了一个盘子,说:“那我今天又要放开肚子大吃特吃啦,反正没有人跟我抢。”妈妈慈祥地嗔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阿雪突然脱口而出:“妈,我是捡的吗?”阿雪说出“捡的吗”三个字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长大后,阿雪发现,在家里,大姐像妈妈,二姐和哥哥像爸爸,只有她,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哥哥就曾告诉过她说她是捡来的。
妈妈一边炒着菜,一边笑着说:“才知道你是捡的啊?四个孩子中,生你最辛苦,差点没命了,你还不是捡的?”
阿雪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怦地跳着!“妈妈,我……”
“怎么,那么想知道啊?”妈妈又是笑。
那一天,阿雪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秘密,一个让她感到最幸福最感动的关于她自己出生的故事。
妈妈告诉阿雪,她本来是有两个哥哥的,在现在这个哥哥之前,妈妈怀的也是男胎,流产了……所以生了这个哥哥之后,是不想再要孩子的。怀上阿雪,纯属意外,意外中的意外是接生婆断定地对妈妈说的一句话:“活不成了,早点处理掉吧”。说完她把阿雪直接放在簸箕上,阿雪的身上因此爬上几只蚂蚁!原来,阿雪的出生,没有伴随“哇”的一声响亮的哭声,她是一脸紫色,不哭不闹、两手紧握两腿交叉着,来到这个世界的。
阿雪的妈妈不忍心。她当即拖着虚弱的身体起床,哭着让阿雪的爸爸请来一位大师占卜阿雪的情况。大师使用了最古老的方法,告诉他们一句话:这个孩子有命根!阿雪的爸爸妈妈欣喜若狂,连忙抱着阿雪去了一位老医生的家。这位老医生用几炷香烘刚出生不久的小阿雪的头部,也是使用传统的方法,把阿雪体内的什么气逼了出来,阿雪”哇“地哭了,活了!
阿雪很想知道这最古老的最传统的方法具体是什么样的,妈妈说:“具体记不清楚了,你一哭出声,我就高兴过度昏过去了。”从那以后,阿雪的爸爸妈妈告诉两位姐姐和哥哥说:“妹妹的命是捡来的,要好好疼爱。”姐姐年纪大,听懂了。阿雪的哥哥听不懂,知道阿雪是“捡来的。”
那一天,是阿雪有生以来哭得最幸福,笑得最开心的一天。阿雪终于意识到,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其实正是因为生了阿雪之后,没有好好坐月子造成的。她抱着妈妈,叫着“妈妈,妈妈”,其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窗外的雨下得猛烈起来了。阿雪站在落地窗前,想起这件事,又泪流满面——每次都这样,只要一想起那个夏天的周末,她就忍不住流泪。她爱爸爸妈妈,但爸爸妈妈更爱她,这种爱,如海深,比天高。
(待续。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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