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 线索

---

虽然也没有寄予太高的希望，但是听到已关机的信息难免会感到失落。

再蠢的小偷，也不会不知道偷了手机之后第一时间关机，也许这一刻，我的手机正被丢弃在路边的某一个垃圾桶里面，等待着被摧毁的命运。

可是，希望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开始编辑短信，期待着手机还在人贩子的手里，也许此刻只是碰巧没电，没准他充电后开机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我的信息了。

我把短信复制后重复发了几遍，确保他开机后第一眼能看到的就是我的留言。丢失的手机就像是一根系着风筝的线，是把风筝拉回来的唯一希望，我只能紧紧地抓着这根线，却又得小心翼翼地护着它。

我把手机放下，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五分钟对于我来说十分的漫长，人来人往的公交站像是按了快播键一般刷新着一批又一批的人群，我点亮了手机，把刚才发出去的短信都删除，叶一现在情绪还不稳定，不能让她看到她的手机里出现这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铃铃铃......”

“喂，爸。”

“我和你妈买了7点的车票，到时候下车直接打计程车过去，你不用来接我们了。”

“好，你们小心点，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你好好看着叶一，别多添一件糟心事了。”

“嗯，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看来老丈人也认为是我的过错导致豆豆被人拐走了，此刻真的感到孤立无援。

隔壁的早餐车正冒着热腾腾的暖气，这是叶一最喜欢的一档早餐店，我买了四份豆浆油条，几个包子，撑开了雨伞好让早餐不被淋湿。毕竟现在只有叶一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买完早餐后我就准备回去了。

我一路上逆着人流走着回家，尝试着看清每一个迎面走过的人脸，神经从来都没有如此地绷紧过，我就想一台安检用的扫描器，过滤着每一个可疑的人，直到站在家门口，神经才勉强轻松了一点，我拿出手机检查了一遍短信的发送箱，然后开门进去。

叶一估计还没起床，我没有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早餐放在客厅的桌子后，蹑手蹑脚地打开卧室的门瞄了一下，叶一还好好地躺在床上背对着我，被子没盖严，我小心地走过去，正打算给她盖被子的时候，猛地发现她眼睛是睁开的，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着实吓了我一跳。

“老婆，你这么快就醒了？”

没有回应，犹如以往冷战的情形。

“我买了你平日里喜欢吃的豆浆和油条，现在还热着呢，你要不要起来吃点早餐？”

很明显，这戳中了她的泪点，她的嘴巴在抽搐着，看得出来她尝试着咬着牙把泪腺封锁住，可是又有谁能在内心翻涌的回忆面前无动于衷呢，她枕着的枕头巾就一直没干过。

我轻轻地揉擦着她的手背，这样会让她有安全感一点，我知道为什么叶一听到我说的话会哭，我为什么不知道呢，每天这个时候叶一都会在厨房里为豆豆准备早餐，而现在，豆豆肯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饿着肚子，期待着我们的出现。

对于叶一来说，能把情感释放出来是好事，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件奢侈的事。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谁提起早餐的事情，沉默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直到外面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个局面。

“豆豆回来了？”

叶一听到了开门声后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鞋子，赤着脚跑了出客厅。

我跟了出去，果不然是老丈人来了。

“爸……”

叶一仿佛看到了依靠，头埋在了老丈人的肩膀，肆意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

老丈人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看着在她身后不知所措的我。

老丈娘提着行李箱在后面催着老丈人进门，

“赶紧进去吧，都站在门口丢人现眼呢。”

我赶紧过去帮忙把箱子拿进屋子里，老丈娘看了一眼烂碎的笔记本电脑，白了我一眼，这眼神怕是当年对我的种种不满一下子涌上心头了。

“爸，先在沙发上坐一下，我买了早餐，给你拿过来。”

“你们吃吧。”

“我买了四份，我知道你们肯定没吃早餐就赶过来了，我在附近随便买的，先凑合吃着。”

“啊，你不用管我们，现在豆豆什么情况？”

“已经报案了，学校那边也有人在帮忙找，我们先回来家里守着，生怕孩子自己跑回来后没人知道。”

“还没找着？”

“还没……”

“哎呀，我的乖孙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怎么就没了啊！”

丈母娘又白了我一眼，看来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爸，您先别激动，你们先帮忙在家照顾下叶一，我现在去趟学校了解下情况。”

“嗯，去吧。”

老丈人甩了甩手，估计他也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我把旧手机和叶一的手机都放到了口袋里，准备出门。

“把早餐带上吧。” 老丈娘这一举动倒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之中，她把一根油条和两个包子塞到我手上。

我带上了门，脑子里面感觉长满了生锈的铁丝，密密麻麻地穿插在脑浆中间。

我边啃着油条边往小区门口走，小区的草坪上已经有不少老人家带着小朋友下来玩耍，眼前的光景是多么的美好。我心里在给自己打预防针，最好的情况，豆豆可以毫发无伤地回到我们的身边，也可能缺胳膊少腿地出现在我面前，最坏的情况……

我不敢设想，人活着都是靠信仰支撑的，孩子已经变成了我最虔诚的信仰，没有了豆豆，生活就是一块腐肉。

走过了两个街口，我买了张新的手机卡，把叶一的手机卡拆下来放到旧手机后，我把新手机卡安装在叶一的手机上，快10点了，我看了下两台手机的通话记录，还是没有梁老师的来电，这算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吧。

回到家后，我把叶一的手机交给了老丈人就离开了，桌上的早餐没有动过，虽然很不放心家里的情况，但是此刻只能交给时间来处理家里的悲伤。

我在楼下截了辆计程车，准备到学校了解一下最新的情况，一个晚上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手上也没有梁老师的电话，一股焦虑感一直萦绕在我的胸口，就如电影里面常见的第六感，总有一种坏消息等着我的错觉。

“铃铃铃...铃铃铃...”

计程车开出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即使我之前预设了无数个开始画面，真正到需要接受的时刻，任何的准备都会被打乱。

“喂...喂？”

“乔先生？”

这声音有点熟悉，

“你是？梁老师？” 梁老师是那个拿着我手机的人？

“可算是找到你了，刚才打了几个电话到你手机上，提示关机了，才想起你的手机丢了，所以只好打到叶小姐的手机上，叶小姐还好吧？”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

“哦，她没事，只是我老丈人在家里陪着她”

“那就好，是这样的，昨晚我们的同事在找豆豆的时候发现了些线索，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学校吗？”

“找到线索？什么线索？是找到豆豆了吗？”

“这个还没有，具体还是你过来一趟，我详细跟你说一下。”

“我正在过去，大概20分钟左右就能到。”

“那好，一会见。”

“嗯，一会见。”

终于有豆豆的消息了，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找到豆豆的消息，又不方便在电话上说的，多半是坏消息，昨天学校的老师大部分都被安排到了附近的高铁，轻轨和汽车站附近寻找豆豆，难不成人贩子已经成功坐上车离开了这个城市？时间的流逝把豆豆带得越来越远，昨晚看过的拐卖儿童新闻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重播，微微发抖的手已经有点拿不住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