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代 香草馆主人 程芎
续七侠五义
且说朱海棠要救赵芙蓉,暗道:闻得飞天虎颇为了得,只宜智取,不可力敌,必须用个调虎离山之计才好。”她便蜷身上房,再往后面奔来,也不用什么遗火流光,也不闹什么装神弄鬼的术子,她竟闹起真戏法来了。可巧面前一带平房正是厨房侧耳细听,寂然无声,连忙飞身下去,见灶山上挂这一个灯儿,还没有吹灭,再回身找到堆柴之处,倒有十余间的柴薪堆积如山,正待至灶前摘取那盏灯儿,忽然一眼瞧见墙根还有几个油篓儿,就顺手端起一个篓子来,往柴堆上一泼,再摘下灯儿一引,始而哔哔剥剥,俄而轰的一声,忽啦啦一阵响亮,眼见得冒穿的了,她便窜身上了对面房屋,直奔阁子那边来,回头一瞧,只见赤雾冲天浓烟匝地,早已听的下面鼎沸起来,及至到了高阁檐际,启窗而入,只见赵芙蓉解下带子正待上吊咧,海棠也来不及说什么言语,将她往背上一背,由窗户台窜在平房屋上,一连越过几处房屋,跳下街来。跑不上里许多路,再回头一看,火光也不见了,人声也寂静了。大约高家人多手众,遂即扑灭。单单的毁了几间柴房,未及燃烧开去。忽见前面有一带树林,急忙进了林子,将芙蓉放下,二人就在一块青石上坐了,略为休息 赵芙蓉开言道:“不幸奴家遭此凶暴,自忿必死,多蒙姐姐救援,再造之德,叫奴家结草衔环丁不能报恩姐于万一也。”
海棠道:“小姐说得过于言重了,咱们今夜也是不期而遇。这无意中作的事弃的什么呢!”又复笑道:“敢问小姐,方才若没有走水,倘然那厮强横起来,还是怎样打发他呢?芙蓉听了,就在怀中掏出一宗东西来,在石上一放,锵的一声说:‘“恩姐请看,若没有恩姐前来,此时早已伏尸,二人血溅罗帐了。”’海棠连忙伸手,捡起界看了,却是一把绣花朵用的小小并州利剪,不由连声说道:‘“好好好,所为身可杀不可污,这才可以保的完名全节的了,但不知尊府在于何处?”芙蓉道:“奴家家住节义村,不知离此有多少路?”海棠道:“不叫远,待我送你回去,但是归家后速往亲戚处躲过三头五天,方保无虞。”芙蓉道“领教。还没有问得恩姐贵处尊姓。”海棠笑道:“不消问得,咱好比断梗飞蓬,天涯海角,没有一定的。”说罢将她背起,竟奔节义村来。到了那里。芙蓉自然认得自家门户,指示出来。海棠把她放下,二人站在台阶之上,咚咚咚敲了几下门子,里边老苍头应道:“来了,是哪个呀“”海棠听了,回身就跑到了碧沙滩,轻轻跳下船来,解下顺刀,暗暗听了听,蒋爷并无声息。
你道蒋平哪 里去了?他当时虽则歇下,哪里睡得着呢!他原打早着要上飞泉岭去找上谕,所以权且宿在渔舟之内,不由暗暗思付道:“总是事不凑巧,那渔翁说的甚是容易,不想又被官里捉去了。不知他多时才得回来。已然有了着落,就是自己前去探看一番,倘能盗了回来,可不是省说省话的了。”停了一会,忽然觉得船身略略一晃,他早己知道,海棠不是到监里去救父,一定是上飞虎庄找仇人去了。自己要上岸正是时候咧。连忙起来带了钢刺上岸,望着飞泉岭跑来。到得山下,细细留神,果然山势险峻,路径蹊跷,耳内早已听得忽喇喇一片水声,他便转入林中,顺着水声跑来。凡渔转折处或是岔路,他却记着渔翁言语,处处留心。跑够多时,穿出小径,已然上了飞泉岭的山麓了。抬头望去,隐隐的一带寨栅,上得山来,离栅门不远,恰恰的有两个巡更喽啰当当打着更锣,栅门那边绕过来了。蒋爷瞧见,就在一块大石旁边将身躯一蹲,待他过去,连忙出来,就在后面一跟。跟了半里多路,忽见山下有条小涧,暗道:“巧咧,待咱送你们上路罢。”即便紧行几步,来的切近,猛将后面那人一揪,提起来往山下一摔,只听嘟噜噜滚入涧内去了。前面那人正待要嚷,早被蒋爷赶上,跟着向他背脊上蹬了一脚,噗哧一声爬伏在地,就将他一按,说道:“你别嚷,咱有话问你,讲了实话,放你起来。徜有半句虚言,立刻送你性命。”那人不知就里,忽见将他伙计扔下山涧去了,又把他一脚踢倒,只唬得他战战兢兢,哆嗦地道:“小人是,是,..…是个很老实的人,姓祁,伙,伙,伙伴中都叫小、小、小人为祁老实。有,有话只管问我,我是再,再,再也不会撤谎的。”蒋爷道:‘我只可你,你们那个姓花的三寨主,他住的地方在哪里?”那人道:“小,小人晓得,只要,一你放我起来,好指给你看。”蒋爷听了,一松手将他放起,那人爬起来对蒋爷一瞧,伸手指着那边道:“打从栅门进去,由右边转过大寨,一径往南,到了朝东门儿的这个寨,就是地住的所在了。”蒋爷道:“多承领教了。”一语未完,噗通一声,早已撂入涧内去了,他也不去爬栅门,就去这边越了进去,照着他的指引,找到寨后,窜身上屋,行过几处,却有个大院子,飘身下来,见屋内闪着灯光,从窗棂内一窥,并不见人,连炕儿都空着呢。正待回身,忽然一眼瞧去,旁边柜上有个包裹,仔细一看却是自己的原物,暗付:“他把我的物件搁在这边,一定这小子弄悬虚了,我一也不管他闹下什么诡计,已然露了眼,自然盗了回去,只要提防着就是了。”回手抽出钢刺将窗户一启,纵身上了窗户台儿,用眼光四下里一注,绝无埋伏,放心下去,奔至柜边就把包裹提起,往背头上一扛,翻身窜将出来。刚才着地,只听得嗖的一声,不知哪里飞过一令标来,此时躲闪已来不及,却在右耳根边擦过,当的一声落在尘埃。蒋爷吃了一惊,留神细看,并无人影,只得把脚步放轻,倘有暗器可以听得出来。左顾右盼的,此时行路很觉费事,这就叫眼观四处,耳听八方了。直至出了寨栅,到得宽广处方才放心。要紧奔下山来,哪知道迷失了前路,只因这山势曲折、岔路太多,原说外人走了进来是再也走不出去的。蒋爷在这山脚下盘来旋去高忽低,忽然好似蚂蚁一般,总找不出原路来。
列公,这倒不是蒋平胡涂,却是山势使然,他来时有惚噜惚噜的泉声,可寻声而至。如今出见“但见黑沉沉金是深林顽石而已。倘然在山岭上,倒可隙望远处,一所为凭高视下,势如破竹。今在这不高不低的去处,如何辨得出方向呢?还亏蒋爷是个自在性儿,索性不走了,探块青石坐下,且候天明,再寻路径出去罢。停不多会,不觉的天色渐渐的明起来,正待起身,忽见树林那边转过两个人来,,全是樵夫打扮。蒋爷慌忙迎上前去,说道:“得罪,借问一声,此处出去,打从那条路走了。”椎夫听了,俱各停住脚步,前面的便道:“你从哪条路来,自从哪条路去,何消问得。”蒋爷道:“怎奈山径曲折,一时迷失路途,还望樵哥指引一声。后面的道:“哈哈,你怎么来时有路,去就无门了呢?既然认不得路就不该来呀。”蒋爷道:“啊,只因小可访友到此,偏偏的会不着,无事也犯不上到这里来呀。”前面的又道:“你访的是哪一个呀?”蒋爷道:“就是花豹子花汛。”后面的道:“你访他则甚?”蒋爷道:“有宗事体要问他。”那人道:“朋友,你尊姓?”蒋爷道:“小可蒋平。”那二人一听,齐说:“人称翻江鼠的是你么?”蒋爷“正是。”那二人连忙把手中绳索、扁担往旁边一撂,同声说道:“朋友,你不用着忙,这块儿坐坐、咱们倒要打听打听时务咧。”
你道这两个是谁?乃是当时赵虎扮了花子私访白玉堂,从开封出来,在这破庙墙边看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夹看干草钻入柳树窟窿之内的,就是他二人了。那先钻进去的姓崔,名唤云,后来进去的姓郭名唤升。大凡高贤隐逸,偶然混迹城市,总喜欢作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一半全用游戏对人,一半是冷眼旁观世事。他二人是从那日在树窟内说投机了,相将遁入无为村,在这飞泉岭下打柴为生。当下遇见蒋平,就在林子里坐下,各通了姓名,说出来历,问了好些时务,又问起开封府近来如何。蒋爷道:“开封府倒安静无事,只有襄阳王结连了各处山贼,图谋不轨,已闹得人人皆知了。敢问二位,此处的寨主认识不认识?"郭升道:““咱俩就住在山后,差不多天天到此樵采,自然认识。但是他们做他们的勾当,我们做我们的营生,未曾交淡过言语,.只是由着咱们出入,不禁采樵罢了,所以山下有几处险要去处都被咱们识破,凭你羊肠曲折,咱们视为坦途一般。你老前来,敢是探听什么事情,要捉拿他们么?”蒋爷道:“实为探听一宗事倩,现在虽不是捉拿他们,算来不久总要剿除的。二位己然深知此处的底蕴,日后拿他们时还望二位帮助帮助也不枉今日相交一番。”二人笑道:“我们忘世的人有什么能耐呢?不过热识此路罢了,今二索性告沂你罢,凡遇岔路转折处,瞧树上有削去树皮的,便是活路;削在东面往东跑,削在西面往西跑。这个暗记处处皆然。”说罢指示了几处,蒋爷一看果然不错。再将盘曲之处也指点了,便道:“朋友,改日会罢,咱们樵采要紧。”俱各转入林子里去了。这里蒋爷照着记认下山,奔至碧沙滩,天已大明。朱海棠早已坐在艄上等着呢。一见蒋爷,慌忙站起身来,说道:“四老爷,敢则找着包裹来了?”蒋爷道:“正是。”即便跳下船来。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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