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主

    七月的空气果然还是燥热沉闷，耳边是轰鸣的汽笛声。新铺的柏油路在烈日的暴晒下，散发着刺鼻的气息。我艰难地挪动着，试图与拥挤的人群分开一段距离。大巴车缓缓驶来，人们蜂拥而上，把车门堵得没有一丝空隙。

      我就只是看着，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成功地挤了上去，我才上了车。果不其然，车上早就没了位置，我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站着。前面的位置上坐着一对母女，小女孩正咯咯咯的笑着，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棉花糖。小女孩的妈妈一脸宠溺地注视着她，替她擦着嘴角的糖渍。

      我偏过头，透过车窗往外看。太阳火辣辣的，光线刺得眼睛很疼。车里更是闷热，还夹杂着汗味，烟味，食物的味道……难道这些人，竟然没有感觉不适？一个个的都是谈笑风生。我屏住呼吸，车里的味道太难闻，让人有呕吐的冲动。

        这辆车，一直可以开到我家门口。初中，小学，大学。我都是坐着这辆车到家的。每次遇见的乘客都是不同的人，回家的感觉，对我来说，从来都不会变。喜悦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奈。

      车子缓缓地停下。我看到奶奶正在门口的菜地里，好像在撒着什么种子。听到汽笛声，奶奶转过头，刚好看到了下车的我。她继续撒着手里的种子，随意地问道：“放假了？”我同样淡淡的答道：“嗯，放两个月。”说完，我费力地拖着行李箱，往房间走去。

        打开房间的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还是熟悉的霉味，连墙角的青苔都还是长在老地方。被子还是我上次回学校换的那套。窗户上结了蜘蛛网，我伸手去推，发现窗户已经生锈。要打开用一只手是办不到的。我无力地趴在床上，床很凉。

        脑子里又浮现了，在车上看到的那一对母女。小女孩灿烂的笑容，甚至有让我流泪的冲动。“我到家了……这是我的家啊。”我喃喃自语，看着泛黄的天花板，眼睛有些痛。

        “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饿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拿着比她手掌还大的电话，对着电话里的人，用稚嫩声音撒着娇。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小女孩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小娃娃继续玩了起来。我猛然惊醒，四周漆黑一片，窗外微弱的灯光，是领居家透过来的。“都躺了那么久了吗……”我机械地站起来，站在窗户前。这是我最喜欢的位置，透过这里，可以看到邻居家的厨房。那里总是暖意融融，一家四口坐在那里吃饭聊天。

      自从父母离了婚，我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快乐。我又躺在了冰凉的床上，看着邻居家厨房的灯火，眼角有一丝冰凉。好像比潮湿的卧室，还要凉得透彻。别人家的灯火是暖的，而我的家，没有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