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的长河里,童年的打麦场无疑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灵魂深处,时时勾起我怀旧思乡的情怀。
那时,打麦场是农村重要的生产聚集地。生产队根据每家人口,分给相应面积的打麦场。每年的三四月份,勤劳的人们便在打麦场吹响生产的号角,他们趁雨后有墒时机,把自家的打麦场耙开,然后再用碾子来回碾压,直到打麦场变得光鲜洁净,坚实平整,以便日后的打放晾晒。
正式的夏收开始后,人们进入紧张的龙口夺食模式,打麦场作为夏收主战场,男女老少童叟不分齐齐上阵,镰刀木铣杈子笤帚纷纷登场,人来车往,争分夺秒,昔日寂静的打麦场顿时热闹起来。
那时机械化程度不高,许多农活全靠人工操作,割麦举行人工竞赛,运麦靠拉平板车,麦子运到打麦场后,大人们便开始摊场、碾场、扬场、晾晒、入仓等系列活路,等条件好一点了,有脱粒机了,取代了摊场、碾场的人工活,但乡间互帮互助的气氛丝毫不减,临近的几家搭伙,互帮着脱麦,那种特有的纯朴乡风影响着我,使我身上始终保持着勤劳纯朴的气质。
打麦场上,大人们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小孩则像撒欢的野马,开始疯狂的奔跑玩耍。我们或嬉戏打闹,你追我赶,来回一阵风,瞬间不见影;或在角落的防火蓄水池里学游泳——丑态毕露,捉青蛙——花样百出,偶尔碰见蛇,大家便兴奋得尖叫,小小的池子演绎着童年的欢乐喜剧;或集中跑到那些缺劳力的地方,学雷锋,帮人家干这干那,气喘吁吁,汗流满面,比在自家干活还卖力,只为别人的一声夸奖,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分得一些好吃的;或在角落里,偷偷挖一个小坑,玩起打溜溜蛋的游戏,沉浸在孩子的世界里,忘乎所以,废寝忘食。
晚上,我们也不会消停,跟着大人看麦子,麦子晾晒需要几日,白天摊开晾晒,傍晚时再收起来,防止回潮,前功尽弃。第二天再摊开,如此反复数日,直到晾干为止。我们或听大人们打屁聊天,上下五千年,东西南北中;或躺在平板车上,数天上的星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天空,畅游宇宙……
在忙碌的一个月左右后,夏收终于结束了,打麦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对小孩来说,打麦场是我们永远的乐园和舞台——不分时节。在那一座座如小山的麦剁上,我们比武打擂,摔跤称王。赢了的被大家前呼后拥,好不威风;输了的独个卧薪尝胆,不甘落后。最有趣的当属捉迷藏了,大家全部参与,偌大的打麦场,我们奔跑躲藏,肆意妄为,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有的躲在几个麦剁的圪旯里;有的躲在靠在麦剁的柴火里,有的竟然挖麦三尺,即在麦剁顶上掏个深洞,躲进去后再把麦秆盖上,伪装术超一流。那种躲起来后被人找的紧张刺激,那种找到人后的欢呼雀跃,让每个人都充满成就感。有一次,我另辟蹊径,专门在最显眼的地方随意躲起来,大家还是按原来的思路找,结果找了好久,愣是没找到,我躲在里面,看到大家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才被大家发现。
我们在打麦场播撒着欢乐,探寻着奇妙。一些男女小伙伴,发现麦剁能躲藏的奥秘后,偷偷玩起亲嘴恋爱的游戏,惹得大家竞相观看。更奇葩的是,有一年冬天,寒风凛冽,几个小伙伴到麦场玩,有人提议点把火取暖,结果引燃了附近几个麦剁,他们几个吓坏了,顿时鸟作兽散,逃之夭夭。那场大火,使整个麦场多数麦剁化为灰烬,损失惨重。大人们以这事为例,教育我们不要在麦场玩火,大家到麦场的次数慢慢少了。
如今,生产发展了,社会进步了。打麦场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那里或变成一片片树林,或建成一排排楼房。童年的打麦场,永远消逝不复回了;而渐行渐远的故乡,时常停留在我的梦里,那种淡淡的忧愁和乡愁,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一种美好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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