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爷爷过世时，我不到八岁吧！我记事很早，明证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曾沿着马路牙子一个人跑到爸爸工作的工厂，在很多人中间立刻辨认出一脸惊喜的爸爸，并被一把举过爸爸头顶。孩子的眼睛和心智，真的不能被低估。然而我对爷爷的印象却很模糊，只有几个片段，证明我和他之间曾有过共处的短暂时光。

有一次是过年，他提着色彩鲜艳的纸灯笼，在拐角处，给了我一个。他从未那么亲切和蔼，那时他已经很老了，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和从不修剪的长指甲，姑姑们说这是长寿的象征，制止了我想给他剪短的冲动。可是爷爷并不长寿，70岁左右，就因冠心病而猝然长逝了。

我所知的仅限于此，每年祭祀时，他晚年的照片会摆在堂屋的供桌上，从他严肃的面容里，我只是看到了叔叔的影子。叔叔和他太像了。

前几天晚上，竟然突然梦到他。他突然睁开眼睛，并从棺木中起身，忙这忙那。梦醒后，我很不解。不知道是什么会让我们忽然梦到去世多年的亲人。是记忆中的什么遗憾吗？是有什么隐含的意思吗？是心灵的什么指引吗？

听爸爸说，家人都很敬畏爷爷。奶奶有意抬高爷爷的地位，总是给爷爷单独做饭，而一众儿女决不能在爷爷吃饭时靠前。爷爷靠着他的能力，养活了一大家子人，而老年时，子女个个孝敬。

不管怎样，我见到的都是老年的爷爷，不苟言笑，一个人独来独往，留下苍老孤独的背影。想到人终究会老去，还是不胜悲凉。梦到爷爷，大概也是我对父辈年长的担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