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交友广泛,比如陈季常。
苏轼贬于黄州的路上,偶遇陈季常,原来他已经退隐,住在离黄州不远的歧亭,二人久别重逢,大喜过望。
陈慥,眉州人,字季常,龙邱居士。他是苏轼老乡,或许两人有点亲戚关系,按宗族辈份比苏轼还高一辈。在凤翔苏轼任第一任官时,是上司陈希亮的小儿子,苏轼和上司不合,却和陈慥很投缘,二人交情不错。陈慥他老爸完全不一样,他重义气,不爱做官爱游侠,如李白笔下: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陈慥第一次去黄州看苏轼,因他的豪侠名气很大,很多人去门口堵他拜访,但他都一概不见,只来看苏轼。苏轼没有盖雪堂之前,家里很小不好住,陈慥就去船上住,后来几次过来,都住在雪堂。
苏轼在黄州四年,二人常走动,有时一住就几个月,陈慥去看过苏轼七次,苏轼回访过他三次。
#河东狮吼
有次去陈家,两个大男人因聊的太晚,陈夫人过来大喊一声,叫他们早点睡。苏轼在《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诗》道:
龙邱居士亦可怜,
谈空说有夜不眠。
忽闻河东狮子吼,
拄杖落手心茫然。
正在高谈阔论的陈慥听到妻子吼叫,吓得连拐杖都脱手了,惊慌失措的神态可笑之极。其实,你看苏轼可以写诗调侃,就能看到陈夫人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们夫妻感情很好,不过谁也没想到苏轼一个玩笑,使"河东狮吼"成了泼妇形象的代名词,但其实它原本是个佛家用语,苏轼信手拈来的。
朋友相聚既开心又短暂,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黄州距歧亭约二百里路,苏轼来都小住数月,陈慥热心招待,甚至把隔壁村的鸡鸭都抓来吃,陈家杀鸡宰鸭,盛情款待,苏轼也爱吃美食,甚至啖肉若狂,但他又不忍杀生,有次作了一首《我哀篮中蛤》:
我哀篮中蛤,闭口护残汁。
又哀网中鱼,开口吐微湿。
刳肠彼交病,过分我何得。
相逢未寒温,相劝此最急。
不见卢怀慎,蒸壶似蒸鸭。
坐客皆忍笑,髡然发其幂。
不见王武子,每食刀几赤。
琉璃载烝豚,中有人乳白。
卢公信寒陋,衰发得满帻。
武子虽豪华,未死神已泣。
先生万金璧,护此一蚁缺。
一年如一梦,百岁真过客。
君无废此篇,严诗编杜集。
苏轼把信寄到岐亭,劝说陈慥戒杀。陈慥读后不但接受了劝告,甚至陈慥的邻里读了这诗,都说“未死神已泣”太可悲了,受此感化,多人不再吃肉。
苏轼认为宇宙间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有维护权利自己的生命,人类无权为口腹之欲而将其杀害。鱼蛤虽小,但皆有情,被烹刹那,亦痛亦惧。
我自己受苏轼和蔡姥姥影响,吃荤也越来越少了,吃素越来越多,多吃素身体更轻松些。希望以后我多些昭昭,少些昏昏。
#相忘江湖
元丰七年(1084)春,宋神宗下手札,量移苏轼汝州团练副使。
长亭更短亭,何处是归程?要话别了,陈慥将苏轼从歧亭送到磁湖,已送三百里,想再送三百里。苏轼见状,化用庄子.大宗师里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作诗赠别陈慥:"两穷相值遇,相哀莫相湿。"
我们现在常常用相濡以沫形容感情多好,这其实不是庄子本意,后面那句相忘于江湖,才是庄子真正要说的,苏轼是想说,不管到哪里去,我们都是要分别的。
但陈慥不管,硬是将苏轼送到了九江,临别之示,苏轼也深受感动,将五年间往来歧亭所作诗章,通为《歧亭五首》,留作与陈慥患难交情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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