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之长江赋

戊戌暮春，四月望日，吾与子出南门，游于花园之内。夜观天象，浩渺苍穹，邃远星空，忽觉夏季大三角之既成，迢迢牛郎，皎皎织女。星汉灿烂，银河相隔，人生不见，犹如参商。

少顷，月出于东南方，徘徊于斗牛间。遥望如灯烛，冉冉升起于娑婆树影间。一时月华如洗，清光如注。

俯首脚下，夏虫唧啾，树影摇曳，花香暗浮，不知今夕何夕，但闻人声低语。

忽闻空中乐声，虽细若游丝，然意属金石。其声袅袅然，洞彻肺腑；又见一鸟，倏忽即逝，不知名甚。矫若惊鸿，翩若游龙，游走于枝桠间。

当是时，吾与子身在长江入海口之沪上，犹翘首西眺，遥望故乡。于是和声而歌，歌声有云：“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离散而相失，去故乡而就远。”

子曰：“吾知故乡之去远，横亘半个中国。又闻‘惟楚有才’，然则以周郎之性度恢廓，生年仅三十六；以苏轼之才情满怀，亦颠沛流离。此英雄才子皆被雨打风吹去，以其雄才大略，犹力不逮兮！况吾等碌碌之辈哉？”

吾听之，愀然正色，曰：“余生于苏轼遭贬谪之黄州赤壁脚下，长于孙权陈兵之鄂州西山一隅。

余虽不才，幼时便知周郎二十八岁即拜大都督。方时韶华正茂，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坐镇长江，绵延千里，旌旗蔽日。魏军百万余，瑜谈笑自若，连使反间计、苦肉计、火烧连营，一代枭雄曹孟德落荒而逃。生年虽短，犹立万世之功业。此长江之盖世英雄哉，焉以年岁计乎？

又及苏子，豪情满怀，才气卓冠，因乌台诗案贬谪至黄州。时地处荒山大江，修竹古木，人迹杳至，宦海落寞，是际遇宁不悲乎？然轼怀美人之志，驾一叶扁舟，往来于赤壁西山之江面；渺沧海一粟，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颠沛流离，厥有《前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此长江之千古绝唱，岂以朝堂爵位论乎？

吾辈先人，有擅治理长江者。尝骑白马，驰骋往返于大堤上。又驾小舟，出没风波里。古长江之险峻，孰可知之？长江之风平浪静及民之世代相传，皆赖其辈之功矣。然则姓甚名谁，史皆不详。似之，依汝之意如何？唯其豪气之干云，热血之满怀，当世之铭记也。

故曰，长江之亘古，不在于江，乃在于人也！”

子思之良久，曰：“吾辈当思，大丈夫建功立业不在外，在乎心。”

一时语尽，不觉月上中天，光华满天，笼罩四野，不复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