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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子-白蛇(下)

二三子-白蛇(下)

作者: 古樓 | 来源:发表于2016-03-15 20:50 被阅读26次

    小青

    素贞嫁给许宣时是小青托着素贞的手下的轿子,她看着他们一同进了堂中互相拜了天地。她心中有些微的痛,仿若是一根针刺在了心上,那根针慢慢地刺下去,刺出了血,溅在了胸里。她疼得受不了,只好用手捂着胸,想要把那根针拔出来,别那么疼。她听得那婚嫁的喧嚣是那样的吵,仿若是天地间所有的人都在祝愿他们的美满,只有自己是这样的孤单,连疼都要在他人的喜之下掩盖着。喧闹静了下来,堂拜完了,许宣要拉着素贞的手进洞房,她得跟着他们一同的进,然后如同新娘一般等许宣吃完喜酒回新房来揭开他娘子的盖头。

    小青把压着胸口的手拿开时,心中的疼也慢慢不见了,她看她得青色手绢上的名字被胭脂染了色,红腻腻的缠着她得名,她去摸也是摸不干净,应是整理素贞衣装时不小心染上的,她有些想哭,为何自己是这样的悲惨,竟连悲惨到连名字都要染着他人的喜气,这一生都要被她沾染着。她终究是受不了,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偷偷去哭,哭久了便把气哭顺了,迎着一张喜脸去房中候着等素贞的招呼。

    小青跟素贞一起等着新郎进屋入洞房,他们在屋内缠绵,小青便在屋外偷偷地看,等屋里的声都静了,她才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冷冷地照在她身上。她又在月下呆了许久,觉得夜凉了,才回了屋,等着明天的日出。

    搬去了城东的新屋,喧喧闹闹地住了进去,屋子空了久了,便是阴森的冷,需要人长久的去暖。许宣拿出那轴空画卷,准备去挂,再打开那画卷上便有了人,依然是秉着一把圆扇,拖着一袭的衣,走在花径里。许宣怪得很,素贞去了楼下,屋中便只剩下小青,他回身问整理衣物的小青,这幅画真怪,明明以前是有着画墨的,可是凭空的就没了,白白净净了一纸,今日再开便是又有了,但似乎变了些,里面的女子似乎已不是以前的女子了。小青走近许宣身旁,拿过那轴画来看,看久了便也跟着画中的女子一样笑了起来,官人是多虑了,还是以前的那幅画而已。小青卷起画轴还了回来,依旧在那里收拾其他,许宣仍旧坐在那里看,看了许久终是啊了一声说,这画中的女子似乎更像是你。小青笑着把那轴画挂了起来,仍旧是那句话,官人是多虑了,还是以前的那幅画而已。

    许宣的生药铺开了张,依旧点起鞭炮喧喧闹闹的告之四方街邻。四周的人喜欢许宣这种的人,清清秀秀有诚诚恳恳,相信人常愿意赊账因此药铺便生意好的很,药材便是要一日一进,仍然如同在王主人那里一般,早早的起,一个人踏着夜路去进货。素贞与他一同早起了多日,收拾他的衣着佩戴,时间久了便不愿再早起,洗脸换衣都交给了小青,小青便常常贴着他的身跟他言语事情。许宣夜路走多了,便觉得寂寞,撒了个慌说药材多了,许多个人帮手提盛着,素贞便让小青与他同去,待日后找到合适的人便替换了小青,莫让她夜里受了累。渐渐地许宣觉得小青靠他靠的近,仿若比他的妻靠的他更近,他常常偷看她得笑,微微脸腮里转着酒窝,让人看着便是讨喜。许宣与小青的话便多了起来,不是隔着主仆直接的线,而像男子与女子一般互相的调侃,言语里甜甜揉揉的讨着对方的欢喜。

    小青越来越爱笑,她发觉似乎每次她笑的时候许宣都会把头朝向她看,她以前一直觉得人莫名的笑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为何他人走在路上都会常看到有人脸上挂着笑呢?现在她才知晓原来他们胸中藏着甜,那种甜埋在心里,一旦想起脸上就开出了笑,究竟笑什么,似乎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想笑,因为心中甜得很。

    小青因为要与许宣一同带药材,因此常穿着紧俏的衣服,束着腰,挺着身。衣服贴的太近就把自己的身躯都紧了出来,仿若是裸着身体一般都敞开给人看了。穿着便带着羞,这羞都映在脸上的红晕上,看的许宣不忍,便让她穿着男子的衣,陪他一同去,她因是未有,他便把他的衣物给了她,她穿起来便是羞的更深。

    两人相处的久了便有了默契懂得了互相的心。小青终究是见了百年人情的青鱼,见惯了许多,全身便都带着机灵,待人接物,应人神情都贴在他人的心里,越用便是越贴着心,舍不得松开。即便雇了人来店中依然要小青来帮。于是两人便贴的更近了。小青拐了脚便要许宣来背,她得前身便都贴在了他的背上,两人便黏在了一起互相的热着对方的身子。

    二月半许宣要去看卧佛,小青见素贞与他在楼上交代了许久,见他下楼便私下里拉他到了隐处,又重新紧了他身上的衣,让他路上小心,早些回来。他笑着应。小青偷偷地躲起来笑,这男子终究是被她迷住了,即便未曾给过她多少承诺,亦只是缺少一个机,只要等便是要有的。她抬头去找素贞,见她仍然立在高高地楼上,关在屋里不见这楼下的鬼魅,小青的唇便又裂开了,心里恨恨地怨恨素贞如此不谙世事,连对她得坏她都未曾看见,仿若是自己做了小人,担惊受怕地躲着她怕被她看到有所指责,让自己羞愧的矮下去。小青亦怕,怕自己处心积虑的碍着她得好,到头来所有的事情露在天地里,她却未曾在意,所有的事情她都撒了手不要了,只留得自己在那里空得意。

    素贞

    搬来此处三月后,素贞便觉得许宣对她渐渐的不再相近,仿若是人对一物爱之久了,突然有一日便不再去用心了,把这物放在屋里,便是一直放着,成了屋里的装饰,不能缺亦不能少,理所当然的留在了这里。

    素贞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爱是大情,一旦有了这一生都不可能弃掉,越久便是越醇,那些她在尘世里游走见到的悲哀女子,她们的哀愁是由于她们未曾找到对的男子,因此这一生里都有着这个错带来的哀愁。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如同她们一般,她绝不认为自己会看走了眼,找到一个无法爱她一生的男子。

    许宣要借小青一同购药时,他已对她不再有了初婚时的热忱与恭谨,他渐渐把她看淡,只能在晚上才会把她看的真切起来,一寸寸地去吻她得身。素贞同意了,小青便每日与许宣一同行路。他们白日便一同绑在一起,在楼下照料着生药铺的生意,晚上天未曾良,小青便来敲门为他梳洗然后一同去购药,仿若自己成了客,碍着了他们的相见。素贞本想不再要小青来帮许宣,但话终究是说不出来,毕竟小青已不再是自己的侍女,她已是她与他的侍女了。她自己已经做不了小青的主。

    二月半的卧佛闹得街上沸沸扬扬,客人未有多来,许宣便觉得热闹也要去看一看,见见其中滋味。素贞拦不住他,便要让他早去早回,如今冷暖易变,莫受了寒,生了病,兀自让自己难受。许宣便是听着她得言,应着她得声。见素贞没了交代,便紧紧地下楼去看看其中的热闹。

    终是闹了许久,天都拉下黑来,许宣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等他的饭菜变已热了三次终是凉透了。他回了屋仍要喝酒,要她配着他喝,素贞执拗不过他便是与他相饮了多杯,喝的急了,头便是发沉的晕。早早撤了饭菜要躺下来休息。许宣见她躺了下来,亦不管她,自己在哪里喝酒,等着她睡。

    素贞夜里被风吹醒,打着颤,她起身来找许宣却找不到,空着床,冷冷地未有人睡。她去关窗,见廊下有着光亮,隐隐的照着许宣的面。她便拿着烛去寻他,问他为何不去睡,莫是有了心事,让自己独自的熬。终是靠近了才看见他手中的符,画着缭乱的咒。素贞心中惊得很,她怕着符咒若是真的,压得她现了原形,便是能吓得许宣三魂皆灭。她只得重重地叹一口气道,小乙哥和我许多时夫妻,尚兀自不把我亲热,却信别人言语,半夜三更,烧符来压镇我!许宣被她吓了一跳,便是忙着解释。素贞亦是不听他的解释,夺了他手中的符咒,施了法替换了假的,便当着他的面来烧,那符咒被火烧的干净,亦是未曾发生什么。许宣自知理亏,便把责任推给他人,不干我事,是卧佛寺前有一个云游道士,见我便非要说我家里有妖,让我烧符保命。我也是怕,才不得已如此。

    素贞不听他的说辞,自己回了屋躺了下来。许宣也跟了进来,与她一同躺在床上,她不愿意他碰他,便自己不停地往床里靠,远远地隔着他,他来碰她要来翻她得身,让她靠他近些,她亦是不愿,身子便是硬在那里,许宣翻了些许便不再翻,自己睡去了。

    素贞见他睡了,才觉得心里好痛,痛到了连觉都睡不去。她伸手要去摸自己的心,让它别那么痛,手在胸口摸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心,于是连着痛都找不到出处了,便是这样痛了一夜,痛到仿若把心都给痛出来了。

    天亮了素贞便要许宣一同随她去寻那名道士,还她得清白。到了佛寺,便见到了那名道士,见面了才知是相识的,是给他算出劫数的道士。那道士看了她许久才记起了她是曾经的那条白蛇。他们避开人群说话。素贞拜他言已许久未见,道士亦轻轻点头回着她得礼,许久未见,你怎能沦落到如此,身上的精气都已泄去几尽,却留了一身的妖气。若非未曾见到曾经你,今日便要把你当做妖,收了起来。素贞仍是拜,道长我已嫁与他人,见惯了俗世里的人,做多了俗世里地事,已是回不去了。道士要她跟他走,她的劫数已有,若是此刻跟他走,此次的劫数变算是过了。若不走仍留在尘世,这劫数便是更深,她与许宣终是走不到一起,那时来收劫的人仍不知为谁,她与他究竟是如何亦是不知。素贞不愿走,仍是愿跟许宣在一起,即便是再深得劫数她也愿意受着。道士便不强求她,自己在那里叹了口气,甩着袖子自己走了。素贞仍弓着腰去拜那道士,谢谢他的成全。许宣见他走了便问素贞,怎么走了也没分个对对错错。素贞听着他的言语心里亦是念,是啊,自己未曾跟他走究竟是对是错。她瞧向许宣,见他仍是她心中的男子,便又是放下了心,对着他笑。要他贴着她一同的回去。

    许宣

    许宣再给姐姐的回信里从未谈起过他的婚事,仿若他还未曾娶人,未有这种种的顾忌,可以去随意的见任何的女子,正如当如他去见素贞一样未有禁忌。姐姐不知晓他便在心中留着这个念,偶尔得意到自己都发出了笑。小青见他在笑,问他有何可笑,他便正起脸来继续的写他的回信。

    墙上的画又渐渐地褪去了墨色,留的一片空白。许宣问素贞这个画的由来,从未见过如此的画,忽有忽没的。素贞撩着茶,轻轻地吹,轻呷了一口便回了他的话,这画是我祖上传下的,听说是祖上起画时做了梦,梦到有仙人指引,祖上的笔沾了仙人的墨,便画出了这幅画。因为这墨用得不寻常因此这画也有了些许的不寻常。连它的时有时无都无法让人猜的透。这非人间的东西或许早晚都要遗失,被天上的仙收走。许宣惊得说不出话,他问,你可信世上有仙妖鬼怪?素贞听了轻轻的笑,你当初不是亦认我为鬼怪吗?许宣失了言,便起身去拉素贞让她到他的怀中好掩盖自己的失态。素贞在他怀里问他,你可是爱我?许宣哽住了些许反问素贞,你又可是爱我?素贞说,自是爱你,爱你到心碎肺失。我怕有一日你真让我心碎肺失,没了魂魄。素贞在他怀里微微地颤,颤到连他都觉得素贞会这样就渐渐的颤抖着碎掉。

    到了端午,外面一声起船咯,响得整个苏州城都嗡嗡起来。许宣提着一坛雄黄酒在路上走着,翘着脚看着河里的龙舟,岸上的人呼得凶狠,许宣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看的入了神,走过了家门,小青见他走过去了便呼,小乙哥,走过了家门了。许宣这才回过神,见小青笑盈盈地朝他走来,帮他抬起手中的酒坛,抱在怀里,仍旧是一身的绿萝荡着许宣的心。

    许宣说,当初见你时,你便是这幅模样,一坛酒埋在怀里,立在我眼前,让人想去帮,免得酒坛压坏了你的身。小青笑地深了酒窝,既然上次没有帮,那这次也不帮了吗?许宣要去帮,小青却闪开了身,快着他一步走,回身向他笑,你若是能追到我,这酒才让你提。

    许宣提着酒上楼,踩得楼梯吱呀地响,开了房门,看素贞仍然藏在床帏之后躺在床上。许宣把酒放在桌上,开了半扇的窗让风透进来,走到床前看素贞在那里睡,去摸她的手也是热的烫人。素贞自己醒了过来,便是言语让他不要担心,这是小时候受了寒留下的病,每年都要在人声沸闹得端午病一次,过了今日便好。许宣问她是否还要按着习俗来饮些许的酒,素贞本是摇了摇头但转念一想便又是应了他的声,去饮那浅浅的一盏酒。酒下了喉咙便烧了她的全身,难受到想吐。昏昏得起了睡意,给他留了言,今夜的街行让小青与你一同去吧,晚上留我一个人静静。许宣见她睡了过去,便自己一个人坐在房中饮酒。

    静了,便让人不自觉的思量。想着自己也想着他人,人跟事都在自己脑中不停地窜,思量久了也便也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沉在里面出不来了,直到听到有人敲门,呼一声,小乙哥该上街了。他才猛地醒了过来,看外面的日已经沉了,自己的酒也空了,便扶着桌子起了身,摇摇晃晃地带着酒气随着小青一同上了街,似是喝的多了,街上的闹便吵得他发晕,天地地转,小青便拉着他的手在人潮涌动的街上转,看着这沸沸扬扬的尘世。

    小青

    小青穿了白色的内里,披着青色的绸衣在敲门,呼了一声小乙哥,便听到屋内有了声响,仿若是木凳被弄翻了,咕噜地响着,门悄悄地拉开缝,怕吵醒了他人,许宣从屋里挤了出来,小青从门缝往里看,看素贞还躺在床上没有声响。小青问他,姐姐好了些吗?许宣下着楼回着她的话,似乎还未退烧,让我们今晚到街上走走,留她一个人静一静。

    小青挑着眉往回看素贞紧闭的房门,心里暗自地笑。几日前素贞要小青与她一同相聊。她问她对他的意,小青低着头不言语,她要她自己来说,她要她替她来说她对他的情,让她说一字痛一字。素贞终究没有随了小青的意,她不回,那么她也不再问。素贞仍如当初一般饮着茶说,以前只知道女子要在夜里流泪,却不知她究竟在哭谁,是哭自己命苦还是哭另一个女子早晚也会命苦?小青说,即便不知女子是在哭谁,但终究是留的自己的泪,伤的自己的心。素贞把茶喝净了,才重新言语。她要小青在端午的夜里把许宣一同到街上,莫要留在屋里。小青知道她的难处,心中偷着笑,应了她的求。

    素贞每年端午都要回西王母的庭院,蜕去老旧的皮好让自己还能活下去。在尘世呆久了回去的路的雾便渐渐大了起了,终究在在去年已寻不到回去的路,见不到照料自己的婆婆,她便只能留在这里了。

    许宣喝多了,被风吹得愈发的醉,小青便搀着他的胳膊,让他随着她走。她不敢抬头,怕他看到她的脸红,好来调戏她的笑。小青突然想到,他第一次来时,也是这般带着醉,摇摇晃晃地走在闹市当中,那时她还不敢靠得他太近,只是远远地随在身后,怕他跌在路上,弄坏了身子。他们路过了胭脂铺,因是相熟,便被店主拦了下来说,今日的女子怎能不好好涂些胭脂。送了一盒胭脂给小青,小青不受店主的好,再三的推辞,许宣便掏出了银两买来送给小青,小青便把胭脂盒放在胸前,轻轻的拍了两下,心里高兴的很,仍旧搀着许宣的手往前走。

    走上了相生桥,便听得彭彭的水溅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原本是要健壮的男子在夜中下水以求可以救出屈原之意,后来渐渐便成了男女相亲的方式,习俗终究是顺着风俗走,世间的人想要如何好便是应当如何。

    许宣受不住桥上的凉风,小青便拉着他一同又下了桥,沿着桥沿依着桥下的垂柳一同做了下来,脱去了鞋,便在水里荡着脚,云掩着月,便是看不清天地,便只是听到脚撩着水的哗啦啦啦声。水啄的小青脚心痒痒的,自己便在那里嘻嘻地笑。许宣怕水便是不太敢动,只拿着水的凉意来激自己的酒醉。

    小青不敢靠的他太近,小心翼翼地用手沾着他的衣袖。许宣察觉到了便是也不敢动,两人听了许久的水声,他才先开了口,年幼时与父母从寺中烧香相回,曾不小心落了水,那时曾以为自己会溺死,未曾想被人救了起来,随是未曾丢了性命但是落得了个终身怕水。小青两手侧撑着,歪着身子看着他说,真巧,我小时倒是救了个溺水的人,大病了一场,落得多年唇裂的毛病,在家里躺了多年才能出来行走。许宣朝她看去,却发现小青在直直地看着他,他不敢看她,怕自己借着酒劲乱了性。小青问他现在害怕水吗,许宣见月亮从云里逃了出来,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又低头看了看水中的月。小青起了身,脱了衣,只留得贴身的内里,拉着许宣的手要他随她一同下水,在水里她会护着他,让他心安。许宣不敢,小青便跃着身子如同鱼一般钻入了水里,静的没吵醒水里的月。他等了许久终是未见她在浮上来,便兢兢战战地往水里走,失了足,整个身子都呛到水里面。他伸手要去抓,抓那天上高悬的月,哪怕有些许的东西也好,若是真的淹死在水底,也能有个陪伴。他望向那黝黑的河底,看着自己一点点沉下去。小青如同当初一般从水底把他顶到水面,把他托在胸里等他在那一轮碎月里慢慢地醒。

    素贞

    素贞看着载着小青的花轿在城里转了一旬,依旧落在了门前,托着他人的手出了轿,与许宣携着同一条红绸进了大堂,呼着喊着拜了三拜,终是成了他的明媒正娶的妾。新人上楼的时候经过她的门前,特意慢了脚本,晃在她的门前不肯走,素贞握着那喝干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才把小青给逼的快步离去。

    素贞在楼上听了一白昼的闹,闹得烦闷,等到夜里人都散去了,便又是静的难安。她坐在屋中得床上,等许宣来,心里还怀着那点点的希冀,希冀许宣今晚终究是进了她的屋,与她一同的睡,明日一醒,发现这不过终究是心里的一个担忧,怕在心里而已,从未有实实在在过。

    许宣掌着灯从她的房前走过,灯烛透着老旧的笼皮灰暗暗地扫着许宣的影子,把他的影都按在了素贞的窗门上。素贞坐在黑漆漆的房里看着许宣的灯影,停在了她的房门前,她听到许宣在门外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素贞。她用手遮着嘴,不改应他的声,她怕自己一旦应了,便是止不住的哭。许宣便是又呼了一次她的名,素贞。她仍旧躲在阴暗的床帏里,躲在她与他共枕的床上收着自己的泪。直到看到他仍旧提着那盏老旧的灯离了她的房门去了别处,那眼泪便是烫着苦一起流了下来。

    第二日小青要来请安献茶,素贞坐在向南的椅子上等着她来,小青收着一身的媚,撩着裙子进了屋,手上还呈着要献的茶,走在素贞面前,立着身弯着腰来献茶,呼了声,姐姐,请喝茶。素贞本想让她多擎一会茶,但小青喊得急,她才不情愿的接了过来,饮了一口,便是满嘴的甜腻,那茶水咽不进肚中,在喉咙里都呕了出来,喷在查完里,溅了自己的一手一身。小青急忙叫了声,哎,姐姐怎是这样的不小心。素贞怪她怎能在茶中放甜腻之物。小青又言,看姐姐多日愁苦,本是想再茶中加些许的蜂蜜好来去火,莫要再如前几日一直身火不退,只能困顿床帏。许宣见两人言语乖张,便是借故今日已到开张迎客的时辰了,自己便离了身,小青本想也借故离去,却被许宣留了下来,昨日方才进门,不若留下来与素贞多谈谈,日后毕竟时长。

    素贞看着许宣走出了房门,踟蹰了许久才轻轻吐出了言语,我从未想过你我姐妹之间竟能有如此的间隙,深到一瓢水流尽了也是未能听到第一滴水的回音。我如今亦是不知你究竟是为何与我离心如此。素贞沏了新茶递给了小青,小青只是接过了茶,放在了一旁并不去饮。素贞的话,她亦是听但是却不去回。素贞摘下墙上的画,画中的女子早已是一身的青衣,不在是那白衣景秀的女子。素贞说,记得我们一同去求人算劫,道长见了你我并不言语,只是把这幅画送给你我,说这画中有着劫数。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却在见了相公的当天出现了女子,画中的女子并非是我,却袭着我常着的衣,后来这画里地人时有时无,渐隐渐显,近几日看起来愈发是像你,今日睡醒一看,连那仅有的白衣都成了青绸,不知道究竟是我的劫已渡过,还是我的渡劫的船被你定在了水中。这画便是留于你,挂在你屋中吧,渐渐觉得它已于我不在有多少关联。小青依旧接过素贞递过来的话把它放在一旁,她不知素贞要如何,便是静下心来听。

    记得你我有一年路遇风雪,慢了行程,在一农家里借宿,家中只有一个老妪,老人夜中无寐,便提着灯来我们借宿的屋中闲聊,她一聊便是聊了她的夫的一生。第二日,天明,雪积了路,你我不得不提早动身,亦是在路上听到了乡中人的闲语,那个老人竟是从未有过夫,她一直活在她的幻想当中。昨日夜里我亦是又梦到了她,梦到了那个我们借宿的雪夜,唯一不同的是,我成了那名老妪,而她却成了我与你一同前来借宿,我一遍遍的向你们说许宣的种种。今早起身,我亦觉得我与那名老妪相同,都活在自己的臆想当中,我觉得总有一日我会离开这里,离开许宣,并非这个梦不好,但一旦我意识到我是在梦中,那么这个梦终究要醒。

    我想起你我路过峨眉时在山中席地讲习的僧人,给人们讲七情六五,给人们将色色空空,如今越是觉得如此,或许我亦是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在修炼个多年,若是有可能,便是重回庭院当中,在那里休憩起坐,渡我之后的劫。渐渐看到了人的情的重,人的一生便是被更重情压着,弓着身子喘着气,即便是死,也不忘要留下话,让后人记得他的情。

    小青看着素贞,觉得她越来越像寺里的僧人,连她的白衣都像寺院中得白袈裟,她讨厌这样的人,仿若天底下便是就是自己一个人是干干净净的,她愈是看这些僧人干净,愈是觉得自己的脏。她亦不想是如此,但人们把他们多余的情都丢在了西湖里,她是吃着这些情长大的,她不可能干净的起来。

    小青起身道,姐姐若走便是走,我还留在相公身边,毕竟如今相公并非只有你一个妻。我对他的情,必定比你更长久。她便携着画轴出了屋,不再听素贞言语。

    许宣

    许宣丢家弃子地赶回了杭州,他姐姐正在房中绣鸳鸯,他闯的急,惊倒了他姐姐的针,那针便刺了她一手指的红,血随着一阵刺痛都涌了出来。姐姐用嘴吮着手指,问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即便是到了刑期,回来了也便是要先修书一封好打声招呼。

    许宣见到了姐姐心便是松了下来,这一路的倦意便都袭了上来,要去他的旧屋去睡一觉,起来后在言语他事。姐姐便给他铺好了床,倒了碗热茶,让他喝了再睡,好用热茶解一解劳累。他喝了茶,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睡得太深,便是连梦都做的不完全。

    梦到自己去古寺拜祭,出殿时被寺中的和尚叫停了下来,说是身上袭满了妖气,长久以后会早衰速死,素贞与小青来接他,却被那和尚施了法,整艘船被按在了水里,和尚说她们是妖,他不信,他在岸边跪着求别人救她们,船被拉上来了,人却不见了,水里便是只浮着一白一青的衣,飘飘荡荡得流到了岸边。自己抱着那两团湿衣回了家,却仍见着小青在药柜上,掌着灯在哪里算账,他要去抱她,却发现她如同水一般都散掉了,溅了一屋子的水。他吓急了,便是丢掉抱在怀里的衣服往回逃,骑着马,马却被石头绊倒了,那身青衣却从天上罩了下来,湿漉漉的罩着他的头,让他无法呼吸。梦里水滴到了喉头里,便把自己给呛醒了,再一睁眼,便是看到素贞袭着白衣坐在了他的床边,笑着脸看着他。

    吓得许宣便是已分不清是梦是醒。素珍说,两年多前,我来此屋寻你,那时正见你被当差的押走,询问失银的事情。那时候我隔着层层的人群去喊你的名,你却是未曾听见,任由着他们押着你往前走。若是当初未有此事,我应当是嫁入此宅,与你一同住在此屋,睡在此床。若是未曾发生这种种事情,是不是此刻你仍然是我的夫君,听着我叫着你的名?

    许宣仍旧是不敢搭话,他怕自己一张嘴,她就会钻到他的嘴里,把自己吃个精光。即便是同床多日,一旦发现共枕之人非自己所想,那么这个怕便是一把刀,抵在颚下,稍微一动便是刺出血来。素贞见他不敢说话,便是不再勉强,你便是已知我是妖,不知你是否仍愿与我好,我便是在此地留上五日,你便是想,想到了如何,我们便是如何。五日之后,你若仍不愿意,我便是离了此地,让你未有牵挂。素贞要去摸他的手,他已怕得不敢缩回,便是只有颤想止亦止不住的颤。素贞知了他的怕,便是离了屋,去找他的姐姐跟她碎语,说他们在苏州的生活。

    许宣在屋中呆了许久才止住了颤,小心的拉开了门,看素贞去了哪里,听到他姐姐的房中有素贞的声,他便知她去了何处,他怕素贞伤了姐姐,他便躲在窗后听她们的谈话,听久了便是放下心来,不过是些随意的闲语,他怕见着她,便逃出家来,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走,走到了西湖边上,看着那明晃晃的水,便不自觉地向往前靠近些许,低着头看着水里的自己,被湖水微微地荡子,有些许的不真实,蹲下来再去看,却突然觉得水里要钻出的人,把自己拉到湖底,好葬身在其中,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堤岸上,就让时间这么沉着。

    天黑的通透,光便是都亮了起来,有人见许宣坐在堤岸上了许久,便是提着嗓子叫了声,小乙哥,怎么回来了还不回家去,在这里怪坐些什么。许宣被他叫醒了,便是才发现天黑了,湖里有着花船,歌舞词曲,闹得天地一般的响亮。他不知道要去哪,摸了下身上发现没有钱袋,便是仍旧只能回去姐夫宅中,再见着他的妻。

    回了宅中,却被姐姐叫到了正堂当中,姐姐姐夫便是坐在正堂之上,向他训话,问他这两三年在外的处境,怎能结婚娶妻都未曾通知家里,便又怎能因为了些许的小事就离家而回,又不是女子,怎能如此没有骨气。许宣听着他们的话亦是不言语,怕是道出了真情,连累了他们。姐姐看他低着头不说话,便是轻轻按了下她相公的手,让他别说了,好让许宣早点休息。她推着他往他自己的屋里走说,你们夫妻两人有什么难处便是要这样你走我赶的,今晚睡觉的时候好好侍应着她,让她舒服了,便是忘了这个仇,明日便是好好的,一起起来敬茶。

    许宣被她姐姐推进了屋里,素贞在已躺在床上睡觉,而他不敢近着床,便是远远地坐着,等着天亮。便是这样的四日,他便觉得天地都昏塌了下来,自己一遍遍的幻想着自己的死,但是终究是未有去死,他终究是觉得承受不住,他不信她会自己离开,她毕竟已骗了她多年,况且一个妖的言语又怎能去信,他走到湖边,仍见那一湖清水,突然便想去跳,好解去这千千的烦恼。

    脚已漫上了水,却听得有人在身后呼佛号,他回了头,正式那再古寺里施法按翻船只的和尚。喜的许宣倒头便拜,大师,救弟子一命则个。许宣便把此间的种种事委都言语了一遍。和尚便道,你若是想的清楚,我便是与你收了此等妖孽。许宣便是急忙拜了三拜回道,想的清楚,想的清楚。

    和尚便是与许宣一同回了宅,素贞见了和尚,便知了原委,看了许宣一眼,见他仍旧是一身的颤,便是长吁了一口气,向和尚拜了一拜,念道,大师我愿伏法。和尚便是拿出一木塔,让素贞自己钻了进去。许宣赶紧说道,大师还有一个,不知现在哪里。和尚便是在宅中跺了一脚,便是有只青鱼落在他掌中盛满湖水的钵盂里。

    和尚隔着塔问塔中得素贞,可愿岁岁放在塔中,直待缘满塔圮。素贞便是藏在塔中回了一声愿意。和尚又问钵中青鱼,可愿世世困在湖底,直到湖枯身出?那鱼便在钵中点点头。和尚把塔丢在了空中,那塔就从空中顿了下来,立在西湖旁的空地上,高高而立。塔重便荡得西湖的水弹到了空中,和尚便又把手中的钵丢进空中的湖水里,那湖水便随着那钵一通落了下去。

    许宣跪着拜和尚的大恩大德。和尚要许宣与他一同走,莫要留在此地,若是仍漾起了她们的凡心,便是破了关寻你,便是任谁也就不得你。许宣问和尚自己前生究竟做了何种孽畜此生竟然被妖缠身。和尚说,她们此生是用来还你前生的情的,怪只怪在了,她们是妖,你是人,这个情今生便是还不清了。下一世便是不知究竟是谁再还谁的情了。许宣便是坐地剃了度,起身的身后,和尚便是拍了许宣额头一下,呼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许宣便把这生得情都忘了,亦是跟着呼了声阿弥陀佛。他姐姐叫了他的名,他却似未曾听到,跟着和尚慢慢地行,走的看不见了人影,便是被风吹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小青

    船翻了,便压得小青跟素贞现了形,化了青鱼跟白蛇潜到水里,她们的衣服便涨着水浮在水面上。许宣在岸边喊着,救命,救我妻子的命。人未救起,便是只拾起两件衣服,满着水弄湿了他的脸跟他的身。

    她们逃得远了便是又化了人形,盗得附近人家起晾的衣服,穿在身上,藏着自己的羞。小青便是在咒骂那个和尚,不好好敲钟念经,倒是施了法,坏了她的安稳,如今便是不知如何向许宣解释。素贞拍着身子整理好衣服才言,不若我们还是借着此次离了他去吧。终究是人妖两物,再过一起便是缘,终究是不能长稳到老得,再过个三十年,他渐渐地老了而你我还是如这般。不若早些离开,心中便是仍有着念想,也算是给自己留个缘念。若是再想他,还能偷偷见他几面。

    小青不停她的言,执意要回,素贞拗不过她,便把自己蜕皮给了她说,你我毕竟姐妹一场,你若不随我走,我亦是不阻你,若你是想要寻我,便把这蜕皮烧了,我便知晓了,即便近来我们相隙渐大,我仍然把你当做妹妹。

    素贞便是去了,留得小青一人立在那里,看着手中的蛇皮,呆了许久,她从未曾想过自己会与素贞分开,即便她仇视她,但心中任知,她终究会原谅她。再是醒来,便是心中堆着愤满,气她就这么离她而去。要丢手里的蛇皮想着,谁会去再找你。但终究是未有丢去,手在空中慢了下来,便是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把那蛇皮放在手心里,握得紧紧的,怕它丢了,她便再也找不到素贞了,便是这样一步步地往回走。

    许宣逃回了杭州,连同她对他的大半颗心一同剜去了,缠在身上,一路上零零碎碎的烂在了地上。小青从未相信他一旦知道了她是妖,便会毫不顾忌之间的情感,连任何言语都没有交汇,上一刻她还看见他怀着她的衣,一路的哭,但下一刻便把她动作了将死的瘟神一般转身逃离。他对她的情究竟是真是假,她已不敢相信,难道真如素贞一般,这情终究是一缕幽思,终究是似有似无的荡在空中,有也是有,未有便也是未有。小青上楼去收拾衣物,她仍想再见见他,当面问问他的言语,便是给自己一个愿,是好是坏便都要自己盛着。

    她进屋便是看到了那轴画,仍旧如同在素贞的房中一般挂在了小青的房中。画中的女子已是隐隐而去,似有似无。小青不舍得把画放在这将要冷清的屋中,便如同素贞给她时的一般,她仍然夹着那幅画与些许的衣物一同去寻许宣。

    小青寻到他了,在他姐夫的宅前踟蹰了许久,终是化成了素贞的样子去见他。怕他莫是要再一见到自己便飞似地离了,再寻那边是不知所之了。她敲门报了自己的名,白素贞,门人便引着她去见许宣的姐姐。王主任来过信,知许宣娶了妻,许宣从未再信中提过此事,他姐姐 便是也不去问他,便是只记得他的妻的名,白素贞。

    她们一同坐了下来,饮了些许的茶,说了些许的话,她问小青许宣为何会这样急忙的赶回?小青便是学着素贞的样子喝着茶,回她的话,夫妻之间终是日子过多了,便是过不得下去,他有些倦了便是回来了。她便不再多问,她知夫妻的生活,便是相安的生活,相安之下虽未有你是我非的对错,却有着非你即我的低头,她知道她的弟弟,对世事有着大埋怨,半生的不如意都坳在口里,总有一天是会发泄出来的,更何况夫妻间的是是非非,外人又是有何可能插嘴的呢?小青是他的妻,她拦不住她,便是引着小青去了许宣熟睡的屋中。

    那是小青第一次进他的屋,若是盗银的事没有发生,或许这里便是她与素贞要长久生活的地方,或许也便是不会遇到以后的种种,她便是只有叹气,抽出行李中得画轴,摊开来看,终是干干净净的一片白,早已寻不到其他。或许真是挽回不了她与许宣的情了。

    许宣似乎是做了噩梦,在那里喃喃呓语,小青便走到他床前,拉着他惊恐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去平稳他的惊恐。她去想他们的见面,他远远地来,而她早抱着一坛酒立在檐下,等他缓缓地来。

    许宣醒了,带着一脸的惊恐,她知她已留不住他,便是小心翼翼地跟他言语,他害怕的说不出口,于是那些言语变成了跟自己言语,说久了便是自己笑了起来,突然想到素贞跟她讲的老妪的那个梦。或许姐姐是真的悟了,所以才能走得那么决绝,她终究还是不信命,人与妖又怎能是不可在一起,她不信许宣竟是这样的绝情,即便是知道了她是妖又如何,她依然是他的妻。

    许宣终究是不敢与她言语,她于是只好退出屋中好让他自己去静。

    素贞缓缓地来,仍旧袭着一身白衣,月清清冷冷的打在身上,蒙了一层光亮。小青立在苏堤的树旁,手扶着树便是一脸的倦怠。素贞立在她眼前,小青便是看着她,不张口,等素贞开一句的言。素贞说,那日见你时,便也是如此一般,月清清亮亮,人简简单单。小青仍旧学着当初一般向她欠着身,呼声姐姐。素贞便是仍应者她的声。小青便与她言近日的近日的事,她已知无法再与许宣恢复到以往一般,人与妖的情终究是甜中带着刺,若是碰到了这个刺,情便也就是破了,再去找那便是连那层甜都会化成了苦,涂在漏出的刺上,伤着人。

    小青便也是要走,但终究是怕,许宣的惊恐会伤了他自己的命,即便是她走了,他也便是一生的忧,时时怕她再回来,扼着他的喉。

    素贞便拉着小青去寻那和尚,托他去掉各自的愁。小青终究是思索了许久才跪了下来低着头看了许久和尚的脚愣在那里,突然听了和尚呼了一声佛号,她才惊悟,伤着心,忍着泪,头慢慢地拜了下来,回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情都在这佛号里呼散了。

    和尚要她与素贞一同被困在那深深的佛底当中,他亦要带着许宣去他处,流散在天地间,让她们寻不到,找不到,让各自的心慢慢地沉下来,沉到情都藏了起来,也如同许宣一般寻不到,找不到,沉到让自己都忘了你你我我。

    小青被收到钵中,钵的水凉的全身打着颤,便把那还未曾流尽的泪都流了出来,她浮出水面抬头要去看许宣,便是早已看不到,只有他的声虚虚渺渺的浪在外面,扑打着她的耳。和尚问她,可愿世世困在湖底,直到湖枯身出?她便是静静地潜回水里,点着头。

    和尚把小青丢到西湖的水里,连同他的钵一同把小青压在了湖底里。小青突然想到素贞给她的画轴,还孤零零地挂在许宣的屋中,想要再去看一眼,但念终是一起便灭。

    便是如此吧。

    便是如此等到湖水真的枯了吧。

    便是如此等到湖水真的枯了,我在看看,看一看这世间。

    看一看这世间的情,是否仍是如此一般,是否仍如同那轴画一般,曾经有的再多最终不过是一轴的白,干干净净的仿若从未有过。

    曾是瑶池一白蛇,

    日思夜想凡尘间。

    神木取牌镌秀名,

    便落扬州许多情。

    西湖池旁遇青鱼,

    一同零落红尘里。

    碾转流离他乡地,

    随遇而安蓬户中。

    驻足回首月下时,

    仍怜淼淼余杭水。

    清明雨落衣沾身,

    艄公停船避水寒。

    自是一眼见公子,

    天地浩浩水悠悠。

    谁知一场枷锁事,

    隔断情长与意深。

    我本想,三步,两步,一步,步步近他,

    他却是,一日,两日,三日,日日离我。

    寻索流放荒凉地,

    仍旧婆娑嫁衣去。

    竹炮一声人皆喜,

    自是鸳鸯长戏水。

    水凉项颈互依偎,

    水热远亦怨近短。

    终是一日挥翅去,

    飞落他人池中影。

    原本是,人妖互恋情难久,

    你仍旧,未曾珍惜眼前人。

    舟覆梦醒人惊吓,

    一身寒颤汗淋漓。

    同枕共眠枕畔人,

    竟是白蛇与青鱼。

    一惊,已是魂飞魄散难寻觅。

    再见,仍旧心肝脾脏皆欲碎。

    她问他,原是夫妻一场情,怎能够如此相见不敢言。

    他回她,本就你我陌路人,谁奈何这般人妖两重隔。

    一语尽去齐眉情,

    泪已流干心已碎。

    同跪普陀树下求,

    一在树阳一在阴。

    树阳可见万世情,

    树阴却闻千人愁。

    起身各自去他处,

    未有普陀未有尘。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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