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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子-白蛇(上)

二三子-白蛇(上)

作者: 古樓 | 来源:发表于2016-03-15 20:50 被阅读54次

白蛇

改编自警世通言-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素贞

她是西王母庭院里的白蛇,因近了西王母的气,百年便修成了精。她在庭院中又呆了许久,听了他人的流言,便要下尘世去看一看。她去向守院子的婆婆告别,婆婆让她去院中得神树去取一盏挂牌来,挂牌上会镌着她得名,她取来便向婆婆一拜,下了尘世。

她落在扬州,幻化了人型,混在人群当中。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初入凡尘便落在了情多意乱的扬州。婆婆告诫她,尘世多情,正因为多情才会乱了些许的事情,若是精怪多了情,那就是成了妖怪,便再回不得这庭院,切记切记。她还不懂得情,只觉得尘世的热闹,日夜的喧嚣都映在眼中。她喜欢这种喧嚣,人们远远的相见便呼各自的名,男女互相的亲昵,连酒楼里醉汉的大呼都让她感到有所生气,这要远比清冷的庭院更她觉得有趣。她在扬州呆了许久,便藏在嫁去他处的新娘的婚轿里一路颠颠倒倒地到了杭州。

在杭州时她已去掉了自身的幼气,幻化了轿中女子的模样,袭着一身的白绫,人们见了她得美,便不自觉地叫声娘子。她喜爱杭州的西湖,仿若明镜一般嵌在这四四方方的城中,让她能够每日对着湖水梳妆。那日夜中她立在树下饮着月晕,听到有轻微的低语声,她向湖面看去,湖水中的月影里钻出一条青鱼。青鱼问她来自何处,她指着远远的西向的庭院而应。她问青鱼,你又是谁,为何藏在水中。青鱼说,我是百年前被人丢入这湖水中的鱼儿,因时间久了便有了聪慧,能懂人语,言人话,但终不得人性,缺一口的精华,愿姐姐赏一口,我识这人间味道,若能幻化人型便愿随在姐姐身旁,鞍前马后,侍奉一生。似乎在尘世呆得久了,便渐渐懂得了尘世的欲,她有了些许的寂寞,需要他人来陪。她吹了一口气送到青鱼嘴里,青鱼吸完后,便栽入水中许久,再一蹦就成了人性,化成了一袭绿萝的女子。青鱼向她欠了身,是尘世的礼仪,报了自己的名,小青。她亦学着她得样子向青鱼欠身,递起挂在腰间的木牌,上面镌着她得名,白素贞。小青呼她一声姐姐,她笑着应了一声,哎。她高兴的很,仿若有了贴心的人,能够对其随意的言语,这似乎便是尘世间所谓的亲人的感受。

小青是妖而不是精,她问小青为何。小青说,尘世里修行的物,最终都只能是妖,因为这一生都沾染着人的习气,修为圆满亦是带着人的七情六欲,这是一生都逃不了的劫,不若姐姐,修行得地方有着仙气,因此未曾有着尘世总总的杂念,吸食的亦是干净的精华而非尘世中那带着种种欲望的秽气。听已幻化成妖的其他鱼说,许多鱼想要成妖多数是因为爱上了尘世中的芸芸,他们成妖的契机便带着些许的目的。

她与小青在尘世行走了多年,当又回到杭州是,她亦有了心,懂得了人的喜怒哀乐愁怨痛。她问小青,为何我最近渐渐觉得心有不安,似有事发生。小青回道,姐姐可曾记得几年前遇到的道士,说姐姐将有一劫,此劫只能用西湖的水化解。算算日子也便在最近了。她亦想起了此事,便在西湖边落了脚,等着劫数。

许宣

许宣在叔叔的生药铺里做了多年的主管,人机灵,对来取药的男女老少皆为亲热,因此在附近便少有口碑。大家喜欢这样的男子,消瘦白净的脸,一身清癯,配着干净朴素的衣,平时安安静静、沉沉稳稳,见人亦有着常备的礼,作着揖弯着腰,让人觉得舒服。因父母离世的早,大家便又对他多了份可怜,因此便是愈亲,周遭的人便常来药铺取药,因此药铺的生意也比往时,比许宣未来时好了许多。

那日他在铺中打理些许琐事,保叔塔寺的和尚前来告之,莫要忘了明日清明,到寺烧香,追修祖宗。许宣双手合十道了声,小生记得了。当日在铺中跟叔叔说了细由,当晚回到姐夫家又对姐姐言语了明日如何,便早早歇了。第二日清晨,又早早起来穿了净衣净袜,买了纸马、蜡烛、经幡、钱垛一应等项便朝保叔塔寺去了。

到了寺内,昨日的告讯的和尚早已立在门旁,见了许宣,便引他到父母的长明灯处祭拜。许宣每年都会来寺中祭拜他的父母,时间久了,让他常常觉得仿若父母从他一出生时便已死去,她从未见过他们,他们对他而言不过是在人世间里长久寂寞的一个念。他常常有些许的哀戚,每日路过石函桥时都会停留在桥上些许,看着桥下的水漫漫而流,桥前立着高大得牌坊,牌楼下便是西湖,湖里泛着些许的舟。他有时会看着湖面上的舟,想要招呼他们靠岸,自己踏入舟中便一走了之,但这念想终究如同这西湖之水,长长久久的留在了杭州,从未远去。

在灯前跪了许久,烧了纸,便去了大雄宝殿烧香拜佛,正逢众僧念经,他无事便立在一旁听着他们的佛音,听久了便沉了进去。年幼时他曾与父母一同来寺中烧香拜佛,寺中的老主持曾跟他说过他与寺与佛有缘,或许这一生的起伏都离不开寺院佛祖。他听不懂大人们的言语,总爱拉着老主持的轻薄的袈裟,想把它扯掉,披在自己身上。直到念经的音断了,他醒来时已是正午,在寺中吃了些许的斋,又在寺中坐了一会,别了和尚,便离寺迤逦闲走。

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后便是草凄人寂的林和靖坟,这条路是父母烧香后回行常走的路。林和靖的坟,父母偶会回来拜祭一下,他们并未是他得亲属,他们对这个坟的感情,许宣亦不是十分知晓,但他依然会遵循父母生前的惯例来这里,如同在大雄宝殿时的拜佛,双手合十深深地一拜。来的次数多了便也喜欢上了这里,孤零零的坟墓留在这里,一个曾经存活于世的人,似乎只能用死来告诉世人他得活。他常靠在附近的梅树上小憩,偶尔会有些许他处慕名而来的人前来祭拜,他便跟他们点点头亦不交谈,继续做他得梦。

他行到六一圈,天便淋下雨来,本是些许的小,他打算便这样慢慢行回去,后来雨渐渐大了起来,他便走的急了些,这一身的新衣怕是又要涤洗了,对他而言衣物的洗整虽然早已习惯但是依然不喜,这种不喜他无法克免,像许许多多的事情一般,仿若一生下便已有所注定。

他从四圣观出来便沿岸寻船,雨已落的更急,身上已湿了大半,寻不到船,心里急的有些懊恼。正在这时却听得远处有人叫他,小乙官,着了雨,快些上船。他识得是常年摇橹的张阿公,便道,阿公乘我个一乘,到涌金门上岸。张阿公喏了一声,便载着许宣去向对岸。船行了些许,便听到河岸上有女子的呼声,公公,搭船则个。许宣听到声便往那处看,是一个妇人,头戴孝头髻,乌云畔插着些素钗梳,穿一领白绢衫儿,下穿一条细麻布裙。这妇人肩下一个丫鬓,身上穿着青衣服,头上一双角髻,戴两条大红头须,插着两件首饰,手中捧着一个包儿要搭船。张阿公说,顺风顺水,又下着雨,一发搭了吧。他应了声,便让她们下来吧。船便傍了岸,那妇人便与丫鬟一同上了船,进到船舱里见到了他,便到了声万福,他慌忙起身答礼。张阿公喊了一嗓子,船便离了岸,悠悠荡荡的行在水上。

三人坐在矮窄的舟舱之中,若稍微伸脚便能些微的碰触到对方。两女子在一旁摆弄被雨水打湿的衣身。两人打理完毕了,才正脸相对许宣。许宣在药房里见惯了女子,从未觉得女子应是美的,她们只不过是柔,声柔身柔。美对许宣来说一直是未有所企及的,那只不过是一个词,它还无法依附到对应的事物当中。但见到这白衣女子,他在心中便念出了句话,这便是美吧。

是白衣女子先开得口,问他的名讳。他依声而答。又问他得住处,他便说住在何处。话到这便停了些许,静静地听着雨打船篷的声响。声响愈大,他愈是想要知她的名,忍不住便问道,不敢拜问娘子高姓?潭府何处?女子一笑便言她的事,奴家是白三班白殿直之妹,嫁了张官人,不幸亡过了,见葬在这雷岭。为因清明节近,今日带了丫鬟,往坟上祭扫了方回,不想值雨。若不是搭得官人便船,实是狼狈。他听得心有些沉,这些言语在心中念了几遍,许久之后才回了个嗯声,起身出了船篷,立在船头看着雨打西湖。白衣女子呼他的名,许相公。他回头望她。她说雨颇大,进蓬吧。他笑着挥了挥手,还立在船头不愿进去。

船靠了岸,许宣先上了岸,他见女子上岸不便,便伸手拉她,她得手便腕上他得手,一用劲两人便立在了岸上。她摸了些许的身,便低头向他言她得难处,奴家一时心忙,不曾带得盘缠在身边,万望官人处借些船钱还了,并不有负。他应道,娘子自便,不妨,些须船钱不必计较。女子向他道谢,要他去她家坐坐。他只是点了点头,推辞时间已晚,下次再拜。女子对他欠身道谢,便与丫鬟一同离了,他亦看了她离去了些许便亦转身而去,是要去附近的生药铺寻一把伞,莫要再淋得通透,生一场寒。

许宣进了生药铺,便寒暄一下,言雨大前来借伞。递来的伞是把八十四骨,紫竹柄的好伞。被叮嘱莫要破损,仔细仔细。许宣亦点头应喏。接了伞便辞谢了而去,撑起伞来便听得雨水砰然而落砸在伞上,那声音贴着耳,便显得愈发的大。走了一两条街便听得雨中有人喊他得名,小乙官人。是常熟之人对他的称呼,但雨太大听不清是谁,只听出是女子的声音。许宣回头看时,只见沈公井巷口小茶坊檐下,立着一个妇人,认得正是搭船的白娘子。他急走了几步从雨中没入房檐下,收了伞雨声变小了许多。他问她为何在此?她手顺着被与打湿的头发说,便是雨不得住,鞋儿都踏湿了,教青青回家,取伞和脚下。又见晚下来。望官人搭几步则个。他想了些许,便应道好。他先入了雨中撑起伞来,让她从檐下顺入到雨中,顺入到伞下,顺入到他得肩旁。

他们一同在雨中走,他不敢跟她言语,他知道自己若是此时张嘴,那声亦必定是颤抖的。他从未跟女子如此亲近过,对男女之情他虽未曾接触但却有所熟知,即是因此他才觉得无措。他一直对女子有所轻视,一是因为他生活的拮据无法接触多女子的柔情,更不可能娶妻,二是因此他从未遇到让其心有所喜的女子。他一直曾在心中嘲笑过多次戏中男女的深情,但此刻他渐渐有所领会。对另一个人动心,竟是这样不能自已。她向他言语,他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听不得其他的,便是一路的应是。她笑他便也跟着笑,她笑是因为所言之事她自觉地有趣,他笑确是因为他高兴她得高兴。

两人合伞到坝头,他问,娘子到那里去?她说,过桥投箭桥去。他便顺着言语而下,小娘子,小人自往过军桥去,路又近了。不若娘子把伞将去,明日小人自来取。她有些惊讶,但却没有拂去他得好意,点点头应了他得好。他又入了檐下,道了声明日再去拜访府上。她笑对他欠了欠身,便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好像是在言语什么,但雨声盖过了她得言语,他未曾听清,只见得她又欠了一次身才转身走了。

许宣沿着他人家的屋檐相走,碰巧遇到姐夫派来接他的人,这便未曾淋透,却好归来。到了家中,却不愿言语,晚饭亦只是吃了少许,便要早早的睡下。姐姐不放心,到他屋中问他是否淋了雨受了寒,他只是蒙着头说了声没有,便闭眼去睡。姐姐便是摸了下头,并没有发热,叫了他一声,他没应,她便退出屋子,关了门,不再扰他。

夜里他做了梦,梦中他从六一泉出来天便下了雨,他在岸上拦船,但却无人搭理,终有一老翁应了他得叫喊,上了船才发现已有人搭了船。他看到船篷里的人是那今日的白衣娘子跟绿衣丫鬟。他躬身言谢,他主动问她们的名姓。他忘记了带钱,低声向她言所遇的难处。他躲在大雨的房檐下,她撑着伞来接他入伞中。他与她一同在雨中走,走到了坝上,她们却没有分开,一同往她家的方向去了。他走在路上脚踩了空,摔在了泥路上,淋了雨全身湿了,便惊得醒了起来,身上已是流了一身的汗。他便再也睡不着,闭上眼睛便想起白衣娘子的脸,她得脸贴的他很近,仿若只要他稍微一动便能够碰到她,他便这样躺了一个晚上,鸡叫了鸣,他便起了身,算着今日何时去她府上方便。

小青

小青立在街上了许久,她知道许宣要来,便是要来迎他。

她曾见过许宣,那时她还是这西湖中得青鱼。是他落了水,跌得很重,便激的周遭的湖水发了白,她亦是被惊倒。她游到此处,便见一男孩摇摇地向湖底去坠。她看到男孩的眼还睁的明亮,一双黑眸似乎一直在盯着游来的她不放。她本不想救他,这湖中之尸并不少,几乎每旬都会有人坠落湖底。但她还是救了他,花了她多年的修为亦不过是把他顶到了湖面,好让他人去救。她还记得已化妖去了他处的青鱼曾埋怨过她为何为了一个终将死去的人而害了自己多年的修为。她亦是无法了解自己当时的感受,多日的纠结在其中,最终自己给了一个自己稳妥的理由,她不愿他人死在她得面前,仿若那会时时的暗示自己已将死去。她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可以释怀的借口。她亦希望多年以后可以遇到足以明示她当日所为的一个机缘。成妖后,这世界的繁杂让她无心去估计此事,直到昨日再次在西湖的船篷里遇到那名落水的幼童,她才又记起了曾经的疑惑。

自己当日为何不惜牺牲自己所有而要去救他?

当年的幼童已长成了男子,而她已不再是一条青鱼。

她看到许宣从背面而来,一路走的犹豫,该是找不到宅处,她便抱起脚下的酒坛,向他走去,见到了便是装作有所惊讶,如同偶遇。问一句,小乙相公?可是要来寻昨日的伞?许宣见她怀中抱着酒坛便问姐姐可累?可递与小生手中。小青笑,若是要相公帮手,那定会被姐姐斥责,不懂礼法了。她便引着他一同往宅处行。小青走的比平时慢了许多,她已不知为何,她愿意慢些走好有些许的时间跟他相近,但路终究是由所尽头的。到了宅门亦只能让她多余留几秒的时间晚些开门,好让她与他再独处几秒。

门呼啦地打开,眼前便是一庭山水。再跟着小青往前走,走过一个小拱桥便进了内宅,小青便让许宣在门外稍后,她要先去通报一声。小青把酒坛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便进了屋中,转入帘内,些许时刻便出来,向他欠了个身道,官人请进。许宣便随她进入屋内,行到一白纱帘外,便停了下来。小青又道了一声,娘子,许小乙官人在此。声音刚落便听得白娘子的声从帘子传了出来,请官人进里面拜茶。许宣怔了些许,他知道这是女子的内室,于礼他们应该在正堂相见,他与她并非相熟之人,怎么又可以进入?他犹豫了再三,不知该如何应答。小青见他有所迟疑,便催促他莫让娘子久等。许宣便在这催促声中,一步一步走向前去,撩开中间的帘,见得白娘子面,见她立在屋中,一脸的笑,等他来迎。

小青见许宣进了白纱帘,便缓身而退,去了窗后,破一层窗纸,看里面的情景。许宣与白素贞一同坐在桌前,她起身与他拜茶,身子弯的贴的他极近,抬起的左手衣袖早已滑顺到他得身上,右手的衣袖亦滑了下来露出整条的白净,她每呼一口气,那气息便夹杂着身上的异香,一同吹到许宣的脸上。他不知该如何言语便一直尴尬的道谢。小青见他们贴的愈近,口便愈加的干涸,原本红润的唇会慢慢的变白变皱,最终裂开许多细纹,嘴一动便牵扯到疼痛,这种痛无法医治,需要用饮大量的水,让那些水慢慢修补这裂开的细纹。或许是成妖时是因为吞得她人所给的精气,因此落下了并非妖该有的病疾。她便寻得放在屋门前的酒坛,些微了喝了几口润着她那疼痛的唇。小青常常会思量如果在那时自己未曾遇到白素贞,假若自己是正常的修得人性,那么或许便不会落下这个痛病,或许自己变得更好。每一次的思量都会减少她对白素贞的感恩,时间长久,这种反而变得有些许的恨,恨的是自己竟会如此依赖他人,莫不如自己重化青鱼,完全靠自己修行,那时若得圆满,必有比此时更多地欣慰。

待小青往里送果物酒水时,许宣正要推辞而走,却被素贞紧着了衣襟,让他再多留片刻,至少也要饮上几杯美酒。许宣无法脱身便应了下来,饮了多杯便有些许的晕眩,他要行时已觉得腿有些软却,怕再饮便要熟睡过去,他与这女子不过一面之缘,他不信她,况今日她已多次对他有所亲近,他甚至有些惧怕,这样的女子仿若一条蛇,慢慢地缠住他,让他愈发觉得紧逼,连呼吸都有所短促。白娘子说,官人的伞,舍亲昨夜转借去了,再饮几杯,着人取来。许宣已是不能再饮,便急急应着,日晚,将回。白娘子便在贴身送上一杯,酒杯已抵在唇上,他不得不饮。强饮下去便要回身而退,道一声多谢,便要离身而走。白娘子便露得两行碎玉对他而言,既是官人要回,这伞相烦明日来取则个。许宣不敢多待道了个相辞便转身急走。

小青立在门前,递给许宣一盏解酒茶,他犹豫了些许便接过来喝了下去。小青结过喝完的茶盏便道了一声,官人酒醉小心慢走。她见他走的有些踉跄,便又送了他些许的路,看他摇摇晃晃的掩在了人多的集市中,才转身回了宅中。

素贞

再来杭州的住处选在了箭桥双茶坊处的一个荒宅,修葺了几日便在门前放了一串鞭炮,便是告之附近邻里这里有人住了。小青有带了些果物酒水,只对最近的几个邻里送了些许过去,寒暄些许,便不再来往。在尘世间行久了,自然之道尘世的种种规矩,越发做的合宜便越不会让人对其在意。

素贞在家中呆了多日便有些烦闷,便借着清明的清凉与小青一起出来行一行。在城南买了些祭拜的物品,变道城外的荒坟岗祭拜些荒魂,让其有所安宁。祭拜完了便沿着西湖堤一路闲走。走了许久,便落下了雨。小青见雨便喜,想要在雨中多行几步,素贞点头言好。雨愈加大了些,湿了衣衫,素贞便言不若泛舟湖上,在船篷中即可躲雨又可见雨中的西湖。言语刚落,便见有舟离岸,小青便大声的喊船翁。船在湖中侧了个身便又回到岸边,小青便扶着素贞上了船,素贞的脚刚落在舟上,便听船篷里传出轻微的声响,便知已有人在。撩起挡着的船帘,便见一男子坐在里侧,她先道了声万福,那男子便赶紧起身答礼。这时她才知道,他便是她得劫数。

小青探听到了他得家细,便回来言语素贞,年幼时便父母双亡,去倚傍了嫁人的姐姐,而父亲留下的家宅与药铺都被亲人各自占了,曾经想走读书求仕的道路,但终不得愿,因此白日便在他外叔的药铺内看管些许杂事,晚上便宅于姐夫家中。虽然颇得周围人的喜爱,怕终是心中有所怨恨,对男子来说,这种不得志,怕是一生的伤,若是无人说,便只能自己愁苦于自己。

夜里她们同坐一处,吃着桌上的食,看着天上的月。在尘世行久了,便是学会了人,原本只是模仿但模仿久了连自己都会有些许的犹豫,自己究竟是人是妖,思索越久,便是越想不清。素贞说,你我从相识起,便一直在识人,如今已久,我想做一次人,识一识他人口中的爱,究竟是苦是甜。小青说,怕是无法反悔的苦,这一辈子便是要记得。素贞笑,或许是如此,便如你我曾见到得许多女子一般,夜里哭得凄惨,白日却要笑给人看。但如今我每想起他我的心中边有一团火,慢慢撩着它的热。我怕我是已爱上此人。抬起的茶只是轻轻吹了口气,小青未有沾嘴,她觉得肚中有一股气,胀到了嘴里,她咽不下这口气。

许宣识了门,便再来寻他得伞。门扣了三下,小青便把门打开,引他入素贞的房。素贞坐在桌前见他来了便起身道声万福,许宣紧紧地回了个礼。素贞让他做,靠在她身旁,他犹豫了些许,仍旧是迈步坐了下来。许宣言他的伞。素珍说,已派人去取,先略饮一杯。那酒杯送到了他嘴上,他若是要在言语,那酒就倾了进去。他只得伸手去接,好让酒能够自己得饮。他见素贞已与昨日不同,虽仍是一身的白,但已脱去私人的白,换的一身白素,白得有些许的透,微微地应着贴身衣服的红,他若是离得足够近,便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热气,卷在他的脸上,一浪一浪得撩着他,连同那诱人的体香都盖在了他得脸上,让他不敢吸气,怕是吸入这种气,这一生都要去闻。本是已饮了三杯,许宣已觉得有微微的醉,便不方便再饮,但她得酒已斟来,他只能把举起的杯往后缩,缩的越多,她倾的就越高,终是手无法再缩,那壶中的酒也就都倾到了他得杯中。他只好拿着酒杯不喝亦不放,缀在手里不知如何言语。素贞看他不喝,便与他碰了杯,自己饮了下去,他见她饮了,便也只好跟着再饮了这杯酒。

酒饮得多了便看着尘世迷蒙了许多,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他瞧向她,见她的手指顺着杯口圈一次次转,指心处的肉被圆润的杯口压了进去,挤得两旁的肉变得愈加红润与圆透。他觉得有声音在挠他得耳,便不自觉地看着自己的眼顺着她得手臂去看她得嘴。唇贴着红,便已十分艳丽,但若是被偶尔露出的白齿映着,唇上的红便仿若渗了进去,分不清真假,仿若只有让他起身去吻她的唇,看她唇上的红是否沾染到他得唇上才能分辨其中的真假。

他见她得嘴在合合闭闭才知她在言语,耳朵里的嗡嗡声静了许多,她得言语便都进了他的耳里。他听到她说,先夫已亡了近一年,这一年来便是日夜的愁苦,若不是当日清明去祭奠先夫,回来的路上逢到了雨,踏上了船,遇到了你,想必这种苦我依然要承受下去。那一见便已让我心生错爱,我见你起身答礼,眼睛亦是明亮,想必对我亦并非毫无情感。我原以为你我或许不过是上辈修来的缘分只是为了那船中的一遇,你我相见互相留了情在各自的心中,仍旧是各自相离,无法相见。我不信,因此我便立在檐下等你,我不知你是否回来,但若是你来了,我叫了你的名,你在那层层的雨后听到我的声,我便确信这并非只是一段缘,如同其他的缘一般断断续续的留在人的心底。这份缘还没断,仍千丝万缕的牵扯着你我,让你我靠的愈近。她仍旧给他倾酒,让他去饮,她见他饮得干净,便用手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怕他听到了后面的言语起身而逃。她说,若是官人有情于我,烦寻一个媒证,你我共成百年姻缘,也不枉活在这世上一次。他惊得要去缩手,但那只手早已被她抓得牢靠,越缩便觉得越紧,直到惊渐渐散去,他才去思量她得话。他思索了许久,仍然是不敢答她得话。她问他不言语。他便是一脸的委屈言他得难处,身边窘迫,不敢从命。她笑便又更握紧了他得手,她让小青去取来一个包裹,她要他打开,她要他见里面的银钱。他见了这些钱不知该如何言语,便只能又饮了一杯,醉便缠在了身上,他已有胆量去应她得答。

他起身告辞说她得情他应了,必定来娶娘子为妻。起身挥着袖子走,却未有拿钱,她见了便让小青去追他,连同他的伞与她得婚嫁一同给了他。他接过来对小青说,近日必当再来。拿钱便藏在了袖中,直着腰杆走在人群中。

许宣

许宣来寻她得门,他在生药铺送药时养成了记路的习惯,哪怕只来过一次,下次必定能从层层掩映中寻到自己所要去得门。他立在门前看着朱红的大门,又看了周围的青瓦,确认自己未有认错门,便前去叩门,响了三声便听到里面的门栓拉开了,门吱呀地开,露出小青那张清秀的脸。小青见了是他笑着喊了声,小乙官人。门拉开的更大,便把小青的整个身子露给他看,他瞧她穿了一身的淡青绿的衣,腰间别着她得白色丝绢手帕,上面绣着她得名——小青。

小青引他去素贞的房,他作揖,喊了声,姐姐有劳了。小青笑得开心,走在前面带着他慢慢地行。许宣素来喜欢如同小青一样的女子,言语轻快,声音清亮,全身都透着西湖的灵秀,让人看着便有些许的高兴。他看的有些发愣,便不自觉地脸上带着笑。小青回身问他,笑什么?莫是我这一身的衣,让官人见笑了。许宣惊了一下,赶紧言语自己的失态,未有,未有。小青见他有些许的尴尬,便笑着不再问他,挥着绣着自己名字的手帕继续引他得路。到了屋前,小青只是通报了一声便抬手让许宣进,手帕便从她手中落了下去,许宣不自觉地伸手去接,还给她时便碰到了她得手,一阵女子的轻柔便烙进了他得心里,直到小青屈身道谢,他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中的手帕,缩回了他的手,言语不用谢谢。

素贞握着他的手,要他娶她。他不知该如何应答,因为他得穷困,他曾错过许多姻缘,有许多女子曾在他生命里有许许多多的暗示,他亦曾是要寻着那些暗示去抓那些女子的手,好让自己的生命中多出一个足够亲近的人。但是他却未有,因为他知晓,他目前的一生都在寄人篱下,别人虽不言语,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别人对他的不敬。他百日在生药铺里对人言语微笑,夜里回到姐夫家依然要小心谨慎。他还未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对于他人他便是一味的敬,他怕自己对他人一旦有所怠慢,便会让人戳他的痛,他穷得可怜,未有任何拥有,连对女子的承诺的钱都未曾凑齐。他不敢应那些暗示是因为他怕,他怕若真是把她们娶回,是否便只是增加了另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连做梦自己都在向人低头。

她明白他得难处,便把钱塞在了他得手中。他曾见过这样的银锭,那时他去送药到百花楼中,他见到城东李家的公子就是把这样重的银锭塞到了那些女子的衣中,那只手便可以在女子的身上随意地游荡。他不齿他得行为,但亦向往他得钱财。他看着手中的钱,觉得那似乎足以改变这一生的穷困,他把钱攥在手里,便涌出娶她的勇气。他起身拜她,言语不久便来娶她。他走却未去拿放在桌上的钱,他不愿让她觉得她娶她是为了她得钱,他要她来追他,再次把钱放到他的手中,他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他应她得婚事里便带着自己的私心。

许宣回到宅中,心里欢喜了许久,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会遇到如此美丽的娘子,送予了他钱亦愿委身与他,他不知她为何会如此相中于他,或许这便是世人所言的缘,相遇到了,俗世的种种约束都能看淡。她不在意他的身世,只是一味的相与他长久。许宣把银锭从袖中取出,亦看了许久,才把银锭放到自己隐秘的存钱处。他看着自己多年的积蓄,竟抵不过这银锭的许多,便是叹,叹自己的苦。叹出去了便舒心了许多,躺在床上闭着眼算计娶她的花费。

第二日亦是早早的起身,去还了伞便买了一只肥好烧鹅、鲜鱼、精肉、嫩鸡、果品之类,又在自己一直不敢去的酒楼里买了一坛好酒,在屋中摆好了桌,便去请他的姐姐姐夫,好让他们给他做他的主,让他们去买他得聘礼,盖着一层鲜红的布,送到素贞的宅中,在门外报他的名,让她们知,让周围的人知,他许小乙今日下聘礼了,明日便能娶到自己的妻。他们依次坐下,只饮了几杯。姐夫便问,今日因为何事坏钞作宴?许宣便言出了他得事,感谢姐夫、姐姐管雇多时。许宣如今年纪长成,恐虑后无人养育,不是了处。今有一头亲事在此说起,望姐夫、姐姐与许宣主张,结果了一生终身也好。他们听他得言语便知这其中的花费,这一桌的酒菜抵不得那娶亲的金银。他们夫妻便只是互相的看,不答他的话,却言语其他的事,许宣亦只是敬着再听,未再言语,吃完了酒,便去了生药房做工,他希望多几日给他们思量,毕竟他们还有他们的私事,他急不得。

过了几日,许宣便再去问,对姐姐一拜问她是否与姐夫商量他娶亲的事。姐姐回道未有。他便有些许的急,问她为何未有。姐姐便借着姐夫今日的忙来推托说,这个事不比别样的事,仓卒不得,又见你姐夫这几日面色心焦,我怕他烦恼,不敢问他。许宣知姐夫家里的拮据,但从未觉得会缺少为他娶亲的钱。他回屋,取出那锭银钱再回来交给她得姐姐言,娶亲的钱我早已有,并不用姐夫出些许,只愿他做个主,应了这门亲事,让女子能热热闹闹地嫁,我能光明正大地娶。姐姐把钱在手里轻轻掂了下,便知其中的分量足够让他办一个热闹的婚嫁。她应了,她让他再等些许日子,她与姐夫商量下事情,便去娶许宣口中的女子,牵这一段的姻缘。

小青

小青去寻他时便见到官差围了他姐夫的宅子,不让人进,去问便也是被人叱喝,不许去问。小青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看到许宣被人带着手镣从宅内带出,人见了便是惊呼,这怕是又犯了大罪,活不得长久。人群快快的密扎在一起,一层层地推开,让出中间的路。小青被夹在人群里,踮着脚往里看,仍被人挡着,他在人群的夹缝中一点点的出现又一点点地消失,她看不全他便大声的叫,小乙官人,小乙官人。她的声被人的喧嚣盖住了传不到他的耳里,他便跟着官差往官府去了。

素贞坐在屋中饮茶,茶水是去年冬里收的雪水,慢慢地煮热,倒入茶壶当中,腾起氤氲的气。茶不知如何但是水便足以清冽,即便是烧热,去饮便也是带着冬日的凉。小青从外面急急地进,叫了声姐姐,素贞本是在发愣,被这声姐姐叫的心慌,手抖了些许,茶水都披洒在胸口的衣服上。那些茶水便氤了进去,烫着了她得心,热的心痛。她脱下素白的外衣,问小青何事慌张。她便知许宣已被带到衙门问询。

她问小青那些银两的事。小青说,银两是盗得邵太尉库内银子,今日本是要去问小乙官人的回话,却在路上见到了榜文言语这银子上有着邵太尉的字号,便知不妙,往小乙官人住处赶,也是来不及了,宅府已被官差困住,再见到他时,他以被带了镣锁,带去府衙。

她拿出银钱翻看下底去见是否有印记,便见那些印记生生落在下面。他素知小青办事机警,这次有了闪失,却是要害到她的相公的。她急得发冷,不知该如何去救许宣。在心中急了许久,去想这些事,终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小青见她转得发急,便拉着她得手让她坐下,她来言语如何就他。

小青说,官府那里是要用刑的,小乙官人即便是男子也经不住皮肉的痛,怕是要说出此地,这里是万万留不得的。素贞要留下来帮许宣辩解,小青亦是觉得不妥,官银的事确确实实是败露了,此次是掩盖不过去了,若是我们应下此罪,即便我们能逃走,小乙官人也不会再念姐姐你的情的。若是我们不应此罪,那么这个罪终将是让小乙官人来抗,倒是那即便是由一百个嘴也说不清的。

素贞问她那又该如何,小青见她急便握着她得手言语道,今日上街时便听人说邵太尉府库的银子是被妖怪偷走的,那我们就应着他们的言,就让他们知晓这钱是让妖怪偷走的,他们来时再把这钱都还给他们,那么兴许小乙官人只便是得一个小罪,关在牢中几日罢了,等其中的事情过了,我们再找个机会跟小乙官人言语此事,那时姐姐还能跟小乙官人圆圆满满。

素贞并不认为小青的方法适当,但是她亦无有其他办法,便是只能一试。她要留在宅内看事情的发生,小青便劝她先走,怕她失了神,漏了马脚,便是害小乙官人一生。她虽不愿意,但仍然相信小青,让她来救她得夫。

小青见她走了,便披上她脱下的白衣,坐在床帏之中,风吹了进来,鼓着窗纱,隐隐约约的挡着她得面。小青在那笑,她又怎能不知邵太尉府中的银两都刻了印,邵太尉的敛财与刻薄是整个杭州城都知晓的,即便是她这种在湖中修行的鱼,都无法忘记岸堤上行人对他言语的恶毒。她不愿意许宣与素贞的结合,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但是心中对此事的厌恶要远远大于她对素贞的喜爱。

她坐在素贞的床上,披着素贞的衣服去体会这种感受,这种感受好像一片青绿的土地上裂开的纹,一见到他们在一起这个纹就慢慢裂得更大,于是揪心的疼都留在了身上。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又干裂开了,她于是去饮素贞留下来的茶,那茶水到了嘴边便停了下来,她把茶水如同茶杯一同丢在了窗外,听茶杯碎了得声响,心里高兴的很,再去摸自己的唇,裂纹已经没了,但仍然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床上慢慢地饮。

茶饮干了,她们居住的房屋也老了,生出满屋的灰尘。

一群人从外面闯了进来,小青看到许宣被他们夹在中间。他们让许宣来认妖,问他坐在床中得女子是不是给你银两的人。许宣被推倒了最前面,闭着眼不敢看,被官差大骂了几声,才敢睁眼来看。小青不自觉地笑了一声,又吓得众人往后缩了一步。终是有胆子大得人,喝了一坛子的旧,便敢壮着胆子去要掀床帏,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便把手中那坛酒丢往床上,便是只听了一耳朵的碎声。床上的女子便也是不见了,再去掀开床帏,便见到女子所坐得地方方方正正的列着四十九锭白银。众人这才舒了心。再数了一遍,便由官差打了包裹准备带回衙门。便是要走,便又有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回头去瞧,是墙上的画掉了下来,拾来来看,确实空白的纸,无有着墨,许宣记得那幅画层画的美人,是素贞斟酒给他时,他不知如何看她,便把自己的眼一直落在墙上的画。那副画,他看了两天,他忘不得那画中女子的美。

素贞

许宣判了刑,流放到苏州,离了他一直想离开的杭州。他姐夫来看他,因是他出首许宣,心上便有所不安,怀中揣着邵太尉赏赐的五十两白银,带着热放在了许宣手里,让他拿好,握着许宣的手说,远去他地,多是没了照应,这钱便愈显的重要。许宣流着泪听他姐夫的言语,说是这一路的小心,莫要逆了押送公差的愿,使得路上受苦。他姐姐也来送他,他便哭的凄惨了起来,抱着他姐姐不停的哭。她姐姐也往他手里塞钱,愿她私存下来的钱能到了苏州好能上下打点下,莫受了皮肉伤。押送的公差等不及了,便催促了起来,他姐夫便赶紧把写好的两封信递给了他,一封与押司范院长,一封与吉利桥下开客店的王主人,到了苏州好让他能够找到了言语事情的人,莫不要抬头看天,不知该去何处,对谁所言。

许宣掂着手中的银锭,上次这样沉的银锭放在他手里时,还是为了去迎娶一个女子,好来做他得妻,如今却要流放他地,他觉得这银锭沉沉的坠在胸前,压弯了他得腰。

素贞知了他得罪责,便让小青先去苏州做准备,自己乔装了一路缀在许宣后面跟他一同流放。

许宣带着枷锁,头跟双手便锁在枷中,素贞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许官人。他似乎听到了,要转身去看,去看在杭州还有谁在呼他得名,他好借口再留一下。他要转身,却被催着赶路,他还想转身去瞧,便被官差拽了锁链,人便只能急颠颠的往前走,回不了头,转不了身,看不了他活至如今的杭州。

杭州到苏州,若是行船,便是一日的路程,顺着风,荡在水上。若是路行便要多行两日,山多路窄,常会让人失足,跌破膝盖。许宣因带着枷锁,看不清脚下的路,因此便跌了一路的跤,那膝盖上的血便淅淅地流了一腿。

路上不敢言苦,只是口干的实在受不了,便只能喊官差赏水喝。喊了多次,官差才回头看他,问他何事。许宣弯着腰扯着笑说,小人口渴了,望各位官差大哥赏口水喝。两个官差不答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说,日已高升,该吃饭了。他们两人便找了个阴凉地,坐下来吃食饮水,把许宣绑在不远处的烈日地下,许宣要坐,他们不许,只许让他蹲。许宣的腿刚弯了鞋靴,那些结痂的伤便都列出血水来,他疼得不敢去蹲,只能靠着附近的石头喘着气。许宣看着官差在那里吃食,便仍陪着笑说,官差大哥,阿姐给了我些吃食带在身上,能否让小人取来去食。他们依然不去理他,许宣实在是饿的渴的受不住了,便又问了一遍。等了许久,那里才传来一个字,等。许宣便一直等着他们吃完,其中一个官差,从他得包裹里,取来一个干粮,塞在许宣嘴里,便继续赶路。许宣便含着那口干粮,就着口水缓缓地食,直到把干粮吃出了甜味,才敢咽下,怕吃的太快了,这口食便没的快。

素贞怕得渴的难受,便让路旁树上的苦果子落下来,掉在许宣的枷锁上,他见果子掉了下来,用手去抓,但手被枷锁卡主了,便是抓不凖,那果子便掉在了地上,沾了尘土,想要去捡却被官差用着锁链拽了,停不下来,那果子便丢在了路上。如此了多次,许宣才抓住了一个,塞进嘴里时果子的酸苦便都蔓了开来,酸了鼻子,眼泪就都流了出来。官差听到他得哭声,回头喝了一声,哭什么。许宣就又把泪都收了回去。

行了一日,天渐渐的黑,他们便寻了客栈,准备休歇。两个官差先进了客栈,在大堂里大声喊了句,老板上酒。一堂子的喧嚣都静了下来,大堂里地人都瞧向这边来,见了带着配刀的官差,又见了带着枷的犯人,满满的大堂便是硬生生的让出了几桌空余,他们既不想跟官差打交道,更不愿见犯人,便是低着头压着声说自己的话。

掌柜识得官差,便把他们引到人静的位置上。官差两人刚坐下,许宣便言要请两位官人,两人今天一路随着他受了不少罪,此次一定要好好报答。两人连忙挥手说,这可怎么使得。许宣让掌柜掏他口袋里姐夫给他的五十两白银,压在柜上。于是上了一桌子的酒食,官差帮许宣卸下了枷锁,让他坐在一旁一同的食。许宣脸上堆着笑推辞,他们却偏要他坐下,许宣不得不忍着痛,弯着腿坐了下来,那双腿便又淅淅沥沥的流下血来。许宣便是坐着,看着他们吃了一桌的酒食,他们食时许宣不敢食,便是等他们食完了,许宣才敢起筷,去捡他们的残羹剩饭。

便是这样又行了一日方到了苏州府,素贞便是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替他留了一路的泪。

许宣

到了苏州画了押,便把枷给卸了下来,把信给了当值的官差,求人来做个保,好除了这牢门。王主人来了带着范院长的口令,交了钱便把许宣保释了出来。王主人问他可有他处可去?许宣摇头言未有。又问他身上可有盘缠,许宣摸着身上那半两的余钱,便都放在手上,展给他看。王主人便没了言语,带许宣到他得店中,让他局在二楼。王主任先让许宣洗了个澡,冲去了晦气,然后领他去了他自己的屋中,满了一桌的饭菜,让他自己一个人吃,怕当着自己得面,他不好意思去吃。许宣一个人坐在那里吃,越吃便越觉得委屈,莫名的得了灾,流放到这举目无亲的地界,以后又是如何,他不知,便是如今只能吃口下的这顿饭。喝了一壶的酒,醉意上来了便是要题诗,说着多日来的委屈,好让自己再畅快些许。笔已饱了墨,本是要题在墙上,但终转念一想,自己的委屈何必让人人皆见,便是拿了大纸,写了一首诗:“独上高楼望故乡,愁看斜日照纱窗。平生自是真诚士,谁料相逢妖媚娘!白白不知归甚处?青青岂识在何方?抛离骨肉来苏地,思想家中寸断肠!”。写完了自是看了一遍,便丢在一旁,继续喝他的酒,希望喝醉了,大睡一觉,醒来时发现这都是梦,他仍要明日去娶一个女子来做他得妻,一生一世的相见着。

第二日酒醒的早,便起来洗净,拿出昨日未曾收拾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了画轴,打开来看仍是一纸的白,未曾有任何的墨。这画是他从白素贞府上求着官差取回来的,他不知道自己对那个女子有何种的情感,他确实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娶她为妻,但是他却因她而入狱,他似乎更应该恨她,仿若是她在算计他,让他受更多无名的苦。别人说她是妖,因为似乎只有妖才会从看守严密的xx府中不被惊扰地盗得那么多得银两,似乎也只有妖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如同风一样吹过众人,便再也不见了。但他依然觉得她仍然是一个人,是一个有喜有忧的女子,因为她曾经靠的他太近了,他喝过她斟来的酒,见过她素白的衣,甚至碰到过她柔软的手。对他而言,她是他这一生中最贴近的女子,靠的太近以至让他不再愿意远离。他人的言语惊破了他得梦,而他只能一边低头一边拾起这些碎片,再拼凑起来,别让它碎的让自己都忘了。他把画轴挂在屋中,便出来寻王主人,向他请早,求一个轻贱的活,好来谋自己接下来的口粮。

许宣在王主任处谋了个小小的账房,只负责每天的菜果酒物的钱,清晨早早的起,再核对一下昨日的钱财,便从王夫人处取得所用的钱财,随着采购的车一同去城东买店中所需一日的物,带着露水的菜,沾着腥味的肉,以及挥翅吵闹的禽。一路沉重的推回店中,许宣还要再取一份钱,去城西再买一车的酒,缸中得酒常是不满,便是要一路的晃,荡荡咣咣地响在那里。回来后才能食饭,热腾腾的米饭就着青绿的菜,吃饱了便是要再睡一觉,直到日高高地升,店里起了喧嚣,他才要又起来帮忙,直到天黑到了透,最后的客人提着酒醉醺醺的走了,他才能关门休息,食些许的饭,看看今日各处的短缺,算明日的帐。

姐姐寄来了信,问他在苏州可好?许宣不知该如何会,便去言他事,要姐姐多注意清明、祭日莫要断了父母的香火。信刚开始寄来的频,后来便慢慢地松了,再后便没有了。许宣觉得这样也好,省去了自己想要回信的劳累。每日便是这样过着,看着天亮看着天黑,他有时睡前看着挂在墙上白净的纸,难道自己这一生便是如此了?支开得窗户常挡不住夜里的风,那风便顺着窗隙都钻进屋里,吹着墙上的画轴,摇摇地晃,吹着他寒寒地冷。

日高高地烫着天地,天热的受不了便逃得远远地,人抬头看便是一片清净,没风没云。地逃不了,便只能被日干烤着,冒出了汗,又蒸出了气,人向前看便觉得看不真切,仿佛一切都在弯弯曲曲的扭着。王主任坐在店门前乘凉,远远地看着前面有轿子往这里来,轿子前又有一个青衣的女子领着走。王主任把手放在额上挡着光去看前来的轿子,见了轿子的华美就知莫不是此街李府的贵人就是隔街华府的贵人。他见那轿子已抬到店前,他原以为轿子会转个圈,往东去,却未想便是这样就在他店前停了下来。青衣的女子走到王主人面前欠了个身道,借问一声,此处是王主人家吗?王主人本是已见到了轿子的华美,又细看了前来问询的女子身上的衣,便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回道,此间便是,你寻谁人?女子便道,我寻临安府来的许小乙官人。王主人便让他们在这里稍等,自己进屋去寻许宣。那抬着的轿子便是落了地,等着许宣从里面出,好各自的见一面。

许宣听王主人教他得名,便急走出来,问有合适。王主人说,店前有人寻你,你与我去一遭。许宣不知谁来,得要拍净身上的尘好去见人,王主人怕人等焦,便是拉着许宣的手往店前走。到了店前,许宣一见那青衣的女子,便是在杭州怀中抱一酒坛袭袭向他而行得小青,他再往轿子处看,虽未看见里面何人,便知一定是那害他吃了官司发配到这里的白娘子。许宣见小青张嘴要叫他的名,他急得很,大叫道,不许叫,自被你们盗了官库银子,带累我吃了多少苦,有屈无伸,如今到此地位,又赶来做甚么?又是想害我一遭不是?本是已有人因这轿子而围了过来看看这喜人的轿中的人究竟是何女子,长得有是如何。听到许宣的叫喊,围来的人便是更多了,他人家的事,便是有数不尽的好看。

听到许宣的声,素贞便忍不住撩起帘子,要下轿,看了许宣些许,见他衣上有些许的尘,脸上却是少了许多当初在流放路上的愁苦,便有许多的心安。素贞说,小乙官人,不要怪我,今番特来与你分辩这件事。我且到主人家里面与你说。素贞要小青取来包裹一同往屋里进好细细的解释。许宣却挡在门前道,你是鬼怪、不许入来。素贞见他硬的很,便向王主人深深道了万福,道,奴家不相瞒,主人在上,我怎的是鬼怪?衣裳有缝,对日有影。不幸先夫去世,教我如此被人欺负!做下的事是先夫日前所为,非干我事。如今怕你怨畅我。特地来分说明白了,我去也甘心。王主人怕门前的人多嚼烂了他家的舌头,便道,且教娘子入来,坐了说。素贞与小青入了进来,外面的人群便是也沸沸腾腾的散开了,许宣在门外踌躇了一时,便也随着进了内屋。许宣看素贞与王夫人手把手坐在一起,掉着眼泪哭的凄惨,心有所软但仍然硬着嗓子说,我为他偷了官银子事,如此如此,因此教我吃场官司。如今又赶到此,有何理说?素贞听他言语完,不看他,只是抱着王夫人揩着泪,喊姐姐。王夫人便是一脸的怜惜。素贞哭了好一阵才开始言语,先夫留下银子,我好意把你,我也不知怎的来的。许宣见她言语,便仍追着问,如何做公的捉你之时,门前都是垃圾?就帐子里一响,不见了你?素贞便回到,我听得人说,你为这银子捉了去,我怕你说出我来,捉我到官,妆幌子羞人不好看。我无奈何,只得走去华藏寺前姨娘家躲了,使人担垃圾堆在门前,把银子安在床上,央邻舍与我说谎。许宣道,你可好,却走了去,教我吃官事!素贞看他问的紧便不敢看他,低着头抹着泪说,我将银子安在床上,只指望要好,那里晓得有许多事情?况且你让我一个女人家如何?我见你配在这里,我便带了些盘缠,搭船到这里寻你。如今分说都明白了,我去也。敢是我和你前生没有夫妻之分!素贞要走,却被那王夫人拉在手下说,莫要走,男人哪个不是负心汉,留在这里姐姐给你做主。素贞便是哭的更凶,羞杀人!终不成奴家没人要?只为分别是非而来。王夫人抱着她说,好妹妹,即使这千山万的来,便是为言语这两三事?别哭了,就住在这里,你的事姐姐应下来了。许宣听着她们的言语,不敢应答,他的身价都绑在王主人家,不敢逆了他们的鳞。

打发了轿子,便把素贞与小青安排在了二楼的屋中与许宣隔着薄薄的一层墙。许宣夜里睡不着,他从未想过这个女子还会与他相见,一次当她出现时,他已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是斥责还是原谅,他不知,他对她终究是有一股恨,这股恨见到她时便从心中长出了根,蔓了全身,把这半年内所有的苦都泄了出来。如今,这恨泄去了,便是空落落的一身,需要用其他的情来弥补。

素贞见他屋中的灯还亮着,便轻轻敲着门,她见许宣不回应也不勉强,便是在他的门下低语,小乙官人,我终究是个女子,世间的许多事情我抗不来,我知吃官司这事是你替我受了委屈,你对我便是有了恩情。如今我远远地来,便也是来还你的恩,若你仍觉得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便希望你能让我还了你的恩情,再续一段姻缘。若是你觉得不行,我便是也不勉强,在此逗留几日,与你再亲近个些许,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断了我的情。

许宣见那影在印在窗上,微微地动,她是在等他的回话。他不想说,他还不知晓自己究竟想要如何,只能躺在窗上看着那浓厚的影慢慢地薄去,融在夜里。他躺在窗上闭着眼想她,想着她递酒过来时脸上的笑,心中便有了些许的甜,便顺着那股甜睡了过去。第二日依然早早的起,取钱去买菜买酒,买一日的温饱。

素贞在王家呆了许久,许宣见了她便是不近不远的避着,素贞见了他叫一声,许官人,他也只是听了点点头,直到一个多月后,他才慢慢地回她得应叫一声,白娘子。再久些,人与人之间的亲近边都有了,行着礼,作着揖互相的亲热。素贞近两个月没有过于近许宣的身,只是出出入入的见着,各自的呼一声。她只常常跟王家的夫人在一起,出入相伴。

许宣起早时,天便是黑的发冷,点着灯,黄晕晕得照着前面的路。小青常常等许宣起身时照顾他的洗漱,睁眼便是温热的水,放在盆中,腾着气,蒸着一脸的困,洗净便用毛布一点点揩去脸上的水。小青亦常备一碗熟粥,许宣或喝,或不喝,小青都静静的站在一旁。等他是否有其他的指示。被小青照料久了,便离不开她,有时候早晨出行的时候也带着她,跟她说些闲语,各自的笑笑,好解去一路的无趣。渐渐地边熟悉了小青那双清净的手,白白瘦瘦地藏在袖子下面。

那日客栈关的门早,王主人找许宣来喝酒,事多的说不完便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让酒顺着一同的下肚,事说的越多,酒便就喝的更多,事没说完,人便就已经醉了。回屋时已嘴的看不清路,有女子照料着他,他便顺着女子的照料,脱衣、去鞋,忽的看清了那双手,不是那双常常藏在袖子下白净的手,而是那双不停递给他酒饮的手。许宣猛的酒醒,看清了在身旁照料他的人,仍旧是一身的白衣,缓缓地为他铺床,他醒了,却不敢认,他不知该怎么跟她言语,便是仍装着酒醉,等她来扶他上床,便是歇过这一晚,就此逃过。她铺好床要来扶他,他装醉,不顺着她,于是男子的重都压在了女子的身上,他见她扶的吃力,心不忍就顺着她得力一同往床上去。她把他安顿好了,便是吹灭了灯,在他创建静静站了一会儿,留了一声叹,便静静关了门。许宣闭着眼在想她得那声叹,想到久了,就渐渐生出怜悯,记不得她害他的坏,只留得她对他的好了。

王夫人来跟许宣说,他与素贞的婚事。说素贞的好,说素贞对他的好。许宣立在那里不说话,听着王夫人一遍遍地去言语那个女子,听多了他觉得自己已不再恨她,仍然恋着她,再去想那个女子,便想到了,当初自己在杭州时对她得思念便是如此,想她了,脑中便一遍遍地有了她得脸,反反复复的在脑中笑着。

他应了王夫人的媒,王夫人笑着说,好好好,我一定把你们的亲事办得热热闹闹地,这整条街便都能喝到你们的喜酒。许宣掏出了所有的钱给王夫人要她帮忙张罗彩礼。王夫人说,都已经是再嫁的女子了,没那么多得讲究。便是办些被褥便是。这些钱得男子出,至于其他的钱,你便是放心都有了着落,不会有一丝的寒碜。许宣那些钱她都早早的备好了,免得让他有所尴尬。他应了一声,便就都承着她对他的好了。他送王夫人出了门,便等着那娶妻的日子。

结婚那日,素贞从正门进了轿子,那轿子便绕着整个城西转了一圈,便又停回到王家。许宣去接从轿中出来的素贞,拉着她柔润的手,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夜里两人入了房,许宣才知道女子的好不仅仅是这百媚千娇的笑,还有那颠鸾倒凤的羞。

贴近的久了,再在王主任家住下便觉得不便,素贞让小青拿着一包银锭送给王夫人,言她这半些年对许宣的照顾,亦谢她从中的媒成全了他们。他们在城东找了一处住宅,许宣央她在楼下开个生药铺,好能自己谋些许的钱,不能硬是这余生的钱都让他的娘子出,素贞应了他的声,他便把素贞抱在怀里,去吃她得嘴,素贞羞得拍着他的肩。搬家那天,许宣便是同来时一般,只携着一裹包袱,素贞跟小青也便是各自携着自己的包裹,拜谢王家夫妇的恩。王主人立马拉起许宣的手说,使不得,如今已是贵人,使不得随意的拜谢。许宣便是嗯了一声,拉着他的妻上了轿子,晃晃悠悠地去了城东的新屋,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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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二三子-白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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