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门槛儿上,头歪歪的斜在窗户上。
那段很久很久的时光,我的眼睛老不好,一直疼痛,吃了医生开的激素药我就感觉不疼了,身体日渐浮肿起来,终日没精打采。
我老是喜欢坐在老家的门槛边儿上,看母亲在我眼前不停的晃悠,药效过后,我的眼睛又开始疼了,我就无比烦躁。疼的厉害的时候,我就喃喃自语:“活着可真没劲儿!”
“呸呸呸,不许你说这丧气话”,我母亲听见立马吐口唾沫说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我叹口气。
“是个病,总会慢慢儿好的,你急个啥?”母亲道。
不等我在回话,她又忙去了,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趁那还未黑的天儿。
我抬头看着天空,朦胧的西边儿还飘浮着一朵淡淡的红云 ,电线杆上停着的几只麻雀,它们自由的飞去。我好羡慕,我想我现在还没有那几只麻雀快乐。
我又开始胡思了:我会瞎吗?变成一个瞎子?
这时候,我的母亲匆匆地回来了,她非常高兴的说:“我的姑娘,诶,你看,妈在前头园子掐了很多薄荷,我今年专门儿种的。”
这时,我母亲的手心儿里正握着那青悠悠儿的绿薄荷,那薄荷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小时候我最爱吃薄荷了。每到薄荷的季节,母亲就爱去那野田埂子上寻那野薄荷。
“你奶奶以前眼睛动不动不是疼就是痒,她就喜欢用这薄荷敷在眼睛上,薄荷可是个好东西咧。”母亲不停的说。
我站在门外,眼睛疼的心正烦躁着,便不接她的话。
母亲赶紧又忙活去了,只见她从厨房搬出一个石窝窝儿,把薄荷放在石窝儿里,用小小的擀面杖的一头使劲儿的掏,捣烂后,她又用手抠出来,包在白色的医用纱布里。
“不要站着瞧我了,你赶紧去躺着,妈给你敷在眼睛上,待会儿看看,保证就不疼了。”母亲说。
我照她的话,躺下了,躺在凳子上。
母亲用滚烫的烧开的盐巴水,给我的眼睛轻轻的热敷,按压消毒,然后隔着医用纱布又轻轻的把薄荷敷在我的眼睛上,不住的安慰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很快就会好的,连妈的话就不信了吗?”
“妈,真的很疼!”我说。
“疼疼就好了,说不定明天你早上起来就好了”。母亲宽慰我。
纱布敷在眼睛上,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几度在黑暗里,我学会习惯性地用手摸索着外面光明的世界。
我便顺着眼的位置,不小心我的手正挨着了我母亲的手,那粗糙的茧正划过我的手背:“妈......你的手咋了?是脱皮了吗?”
母亲却轻笑出了声儿:“经常干活,忙田地,手就这样儿,比不得你们的手。”母亲忙解释,她以为她划疼了我的手。
“你没瞧见我的腿,以前摔过,伤到过筋骨,现在一变天就疼......”母亲接着说。
“妈......”。我打断母亲的话。
“怎么了?”母亲问。
“......你快别......快别说了......”我心疼着。
“这有什么,我知道有些话,你们年轻人不爱听,你又嫌我话多了,是不是”?母亲放低了音调。
“......不,不是的,......妈......妈——我是说......”
“嗯,我是说......我真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嫁人了真不好,我时常就想你在”......我的眼泪早已莫名的浸在那纱布里。
母亲半晌都没说话,顿了很久很久:“我去做饭,还有你最喜欢的凉拌薄荷,你躺着睡会儿,饭好了我马上来喊你”。只听见母亲急促的脚步声朝厨房那边儿去了。
我知道的,母亲又流泪了......因为她的心永远在我这儿!
眼泪啊,早已浸透,顺着我的眼角不住的已经淌在我的颈脖,那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六月的薄荷!
——09.5.6(回忆我的母亲)随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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