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树叶
04
袁明远刚听说赵秘密考上大学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陌生感会那么强烈。
有点像是已经久到找不到充足证据去验明真实性的往事,像是历史事件一样。
或者是,像他自己想到他自己时的感觉一样。
袁明远都无法确定那是从什么时候就有的习惯,常常自己就呆呆地僵在那,一直到被自己意识到。
那种时候,他就总在想着有关自己的事。
他想到在自己正要想着将想的事情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对于正在想事情的自己而言就是一个终点,就是他整个生命一直发展到那一刻的所有结果的总和。
而正因为袁明远总是那样,所以在除去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的第一次发呆之后的沉思里,他总是以之前的无数次发呆为基点,进而去想自己是怎么忽然成为思考的那一刻的自己的。
对于过去的自己,对于小孩子时的自己,无论怎么样也无法预料到僵在那里的时候自己的状态。
可是每一个思考的终点上的自己也同样无法揣摩透当初自己的各种抉择。
就好像是说,自己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不可理喻的。
袁明远还总愿意盯着镜子发呆,那感觉就像是长久地看着一个汉字的结构,他仔细注意着自己脸上的细节,想要更清楚地认识自己。
很多时候,他都想,自己被所有人叫做袁明远,好像这样就成为一个模糊的索引于是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找到他,可他们未必真的认识了自己。
甚至某天发生了诡异的谋杀案,谁要是伪造了他的尸体,某些粗燥的相似或许都能使他们完全相信。
毕竟除了一种事件的参与感和作为谈资的乐趣,其它他们也不会多么在意。
袁明远他自己都经常突然在想,眼前看到的被意识到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一点儿也确定不了。
他无法通过眼睛和各种感觉器官了解到自己的样子,于是他需要能够反光的镜面或者水面。但是,已经通过介质被感知到的图像他觉得很难信任,毕竟本身外部世界的真实性也是存疑的。
谁也没办法证明这件事,是因为最开始我们就得接受我们的感官局限给予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标准只有那么一个。
比如,只有宫商角徵羽的音乐里就不会听见fa和si。
袁明远想起来自己还跟赵秘密说过,那时候她才多大啊,他就蹲在她身边说:“就比如我现在,现在我就不能确定你是真的在听我说话,还只是我在以我对于人类行为的解读而认为你在听我说话。
“我只是在解读这个这个世界,我根本不能确定别人的表现是不是真的是为了我那么理解的。
“你现在理不理解,我就不确定。”
他越看着镜子,越觉得陌生,越觉得自己需要认识自己。
也许一切就只有终点,袁明远觉得就是那样的,没有折返的可能,也没有严重过去的真实性的可能,每一刻都是终点,也都可能是真正意义上再也没有未来的终点。
因为人不是线段里的点,万事万物都不该是。所有一切的运动都不会有运动轨迹的,运动轨迹是假设,它是虚构,甚至是病态。
也许光也根本不是在运动的。遥远光年的星象,遥远的只是距离,因为距离带来的无知导致了时间作为虚构概念的诞生。用概念去弥补无知,用解释这个行为替代真正理解。
光可能只是存在于一切里面,包括着“无光”在内的一切光的形式,只是填充了整个空间。
这样,看到的就是在发生着的。距离使得验证只局限于感官感知能力范围,无知势必会随着距离而增加,时间的概念愚不可及。
所以要把时间的概念先抹除在认识自己的语境之外。
根本没有过去的自己这么一说,所以每个思考的时刻也从没有未来。一切都得被感官觉知到才能算作真实。
可同时由于缺乏客观视角,而客观事物又完全不可信,所以主观的感觉也根本不值得信任。
一切几乎都可能是虚假的,一切对自己都是陌生的。
可是,可是哪怕缺少fa和si,宫商角徴羽仍旧能创造一个音乐世界出来,仍旧值得去听。
关键是距离,必须近到能感知到,要能亲自证明,只有这样才能消除陌生感。
只有当袁明远坐在那张圆木桌子上,当他看到听到的时候,他对于赵秘密的无知才可能弥补。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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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三三两两》之二
【故事】《三三两两》之三
Whatever ,life goes on...
作者:林树叶 理想主义与虚无主义抱持者
这是我作为业余写作者跃跃欲试想成为职业作家的倒数第108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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